贾琏见她去了,只得返来瞧凤姐。谁知凤姐已醒了,听他和鸳鸯借当,本身不便答话,只躺在榻上。闻声鸳鸯去了,贾琏出去,凤姐因问道:“她可应准了?”贾琏笑道:“固然未应准,却有几分红手,须得你早晨再和她一说,就十成了。”凤姐笑道:“我不管这事。倘或说准了,这会子说得好听,到有了钱的时节,你就丢在脖子背面,谁去和你打饥荒去!倘或老太太晓得了,倒把我这几年的脸面都丢了。”贾琏笑道:“好人,你若说定了,我谢你如何?”凤姐笑道:“你说,谢我甚么?”贾琏笑道:“你说要甚么,就谢你甚么。”
鸳鸯又安抚了她一番,方出来。因知贾琏不在家中,又因这两日凤姐儿声色怠惰了些,不似昔日一样,因顺道也来望候。因进入凤姐院门,二门上的人见是她来,便立品待他出来。鸳鸯刚至堂屋中,只见平儿从里间出来,见了她来,忙上来悄声笑道:“才吃了一口饭,歇了昼寝,你且这屋里略坐坐。”鸳鸯听了,只得同平儿到东边房里来。小丫头倒了茶来。鸳鸯因悄问:“你奶奶这两日是如何了?我只看她懒懒的。”平儿见问,因房内无人,便叹道:“她这懒懒的,也不止本日了,这有一月之前便是如许。又兼这几日慌乱了几天,又受了些闲气,重新又勾起来。这两日比先又添了些病,以是支撑不住,便暴露马脚来了。”鸳鸯忙道:“既如许,如何不早请大夫来治?”平儿叹道:“我的姐姐,你还不晓得她那脾气的。别说请大夫来吃药。我看不过,白问了一声‘身上觉如何样’她就动了气,反说我咒她病了。饶如许,每天还是察三访四,本身再不肯看破些且养身子。”鸳鸯道:“固然如此,到底该请大夫来瞧瞧,是甚么病也都好放心。”平儿叹道:“我的姐姐,提及病来,据我看也不是甚么小症候。”鸳鸯忙道:“是甚么病呢?”平儿见问,又往前凑了一凑,向耳边说道:“只从上月行了经以后,这一个月竟沥沥淅淅的没有止住。这但是大病不是?”鸳鸯听了,忙答道:“嗳哟!依你这话,这可不成了‘血山崩’了?”平儿忙啐了一口,又悄笑道:“你女孩儿家,这是如何说的,倒会咒人呢!”鸳鸯见说,不由红了脸,又悄笑道:“究竟我也不知甚么是崩不崩的,你倒忘了不成,先我姐姐不是害这病死了?我也不知是甚么病,因偶然入耳见妈和亲家妈说,我还迷惑,厥后也是闻声妈细说原故才明白了一二分。”平儿笑道:“你该晓得的,我竟也忘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小丫头出去处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她“奶奶才歇午觉”她往太太上头去了。”平儿听了点头。鸳鸯问:“哪一个朱大娘?”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甚么孙大人家来和我们求亲,以是她这两日每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一语未了,小丫头跑来讲:“二爷出去了。”说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唤平儿。平儿承诺着,才要出来,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奉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又说:“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著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畴昔找姐姐,不想天不幸,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