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宝玉就来到黛玉房中,见二人仍熟睡,黛玉裹得严严实实,湘云被只齐胸,一条乌黑的胳膊伸在被外。他悄悄地给湘云盖好被。黛玉醒来,感遭到床前有人,就猜出是宝玉,睁眼一看,不出所料,问:“这么早跑来干甚么?”宝玉说:“不早了,快起来吧。”说完来到外间。黛玉唤醒湘云,二人穿衣起来,洗了脸,翠缕要泼水,宝玉不让,凑着洗了脸。翠缕说:“还是这个弊端,甚么时候才气改呢?”宝玉也不睬她,本身用青盐擦了牙,漱了口,让湘云替他梳头。湘云不肯,他就恳求,湘云只好替他梳。他边与黛玉拌着嘴,边拿起打扮台上的胭脂,挑了一点,就往嘴边送。湘云啪地一把打落胭脂,说:“不长进的弊端,甚么时候能改?”
不一会儿,宝玉又来了,见她抽抽泣噎,就搜肠刮肚想找和顺话安抚她,她却抢先说:“你又来做甚么?死活凭我本身,反正现在有人和你玩了,比我又会说,又会笑,又怕你活力,拉了你去,你别来找我。”宝玉就劝,他和黛玉是姑舅姊妹,和宝钗是两姨姊妹,论亲戚也比宝钗亲,何况二人自小一张桌子用饭,一张床睡,相互看着长大的,宝钗才来没多久,他怎会舍亲而就疏呢?黛玉啐他,说:“我不是为她,我是为我的心。”宝玉说:“莫非你就晓得你的心,不晓得我的心?”黛玉低头不语,宝玉又怕她在内里站久了感冒。正说着,湘云过来,说:“爱哥哥,林姐姐,你们整天一起玩,我来了也不睬我。”黛玉就讽刺她说话咬舌头,把“二”说成“爱”,掷骰子也要喊“幺爱三”。湘云说:“我只求神佛保佑得一个咬舌头的林姐夫,叫你整天听‘爱’呀‘呃’呀,当时我才高兴呢!”说完,扭头就跑。黛玉随后赶来,宝玉忙双手拦住门框,隔开二人,代湘云告饶。黛玉拉他的手说:“我要饶了云儿,再不活了!”湘云央告:“好姐姐,饶我此次吧!”宝钗也赶来劝,黛玉仍不依。直到有人来叫用饭,方才作罢。饭后各自回房,湘云仍跟黛玉睡。
宝玉摸袭人身上滚热火烫,忙给她蒙上被子,让她持续发汗,歪在她身边,好言安抚。袭人怕宝玉烦恼,只好强忍了。杂使的老婆子送来药,宝玉不让袭人起来,喂她在枕上吃了。袭人见饭时到了,赶他去用饭,以免惹老太太活力。他胡乱吃了几口,见贾母又跟人抹牌,赶紧回房。丫头们出去玩去了,只麝月一人在外间灯下玩牌,他说:“你也去玩吧。”麝月说:“没钱。”宝玉说:“床底下堆着呢,你随便拿。”麝月说:“都玩去了,袭人又病了,满屋上头有灯,下头有火,交给谁?”宝玉深受打动,如此失职经心,任劳任怨,又是一个袭人。他想陪麝月玩,一时想不起玩甚么好,俄然想起早上她说头痒,就翻开打扮匣,取出篦子,给她篦头。晴雯返来取钱,嘲笑说:“交杯酒还没吃,就上头了!”宝玉说:“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拿了钱说:“我没那福。”一摔帘子走了。宝玉看着镜中二人的影子,说:“一屋人就是她的事多。”麝月忙摆手。晴雯一步抢出去,诘责:“我的事如何多?”麝月说:“你去你的吧!”晴雯说:“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一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