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水溶年方弱冠,面相生得极好。现在听林玦此言,暴露笑来,竟是端倪动听,现极美之态。他道:“我方才说的上一句,是翠染满林醉。[1]”
林玦二人才一走近,便有人抬手将之拦住:“甚么人?”
话音才落,便听里头采心传话:“姐姐,大|爷醒了。”
林玦点头:“预备着同表弟往重元寺去。”他朝贾敏小腹扫了一眼,眉眼带笑:“也好为娘求个安然符。”
“这两个也不过是平常。”采意又是笑,“里头另有两个,一个唤作和顺,人如其名,公然和顺端方,又晓得进退。另一个叫有嬗,也是妙人。照我说,何止我们府里的丫头被他们比下去了,便是平凡人家的主子女人,也不见那么好的。”
说罢,二人齐齐往林玦望去,林玦好久未曾与人联诗,原只随便作了一句,见这二人不肯罢休,却也生出一较高低的心来。
采意回了宝玉,便朝里间去服侍。
倒是林海身侧的是单良,采意正在里屋服侍,一时不得空,便叫人等一等。待统统事毕,方才命人将隔帘撩起。
“勇于不敢也只在你这一张嘴里。”合睿王松了手,“出去罢。”
“是又如何?”合睿王命林玦同宝玉坐了,与这三人引见一番,又朝林玦笑言:“子景肯不肯救我一救?”
因朝贾敏细看一回,见她面色红|润,精力极好,便放了心。“娘今儿瞧着很好。”
林玦也已累及,应了声同宝玉往那处去。遥遥便瞥见了亭子,再走近却见边上已围了一圈人,瞧着是服侍的下仆。亭子里已坐了人,倒是两个穿着华贵的男人相对而坐。二人手中端着茶盏,正在闲话。
和顺才盛了粥与他,便见采意自外头出去。屈膝道:“方才老爷身侧的单良来传话,说是今儿学中的先生今儿犯了腿疾,因叫在家中少憩一日,明儿再去。”
宝玉叹:“我原想着天下好的女人都在我们府里了,没推测王府里的竟也出彩至此。”
宝玉自小金尊玉贵,年事又小,尚不能骑马。林玦原想骑马,因顾念宝玉,便命传了马车。
林玦无法,只能转过身来,领着宝玉与他施礼:“拜见合睿王。”
他这话原是自谦,此句道出,倒叫合睿王来了兴趣。林玦学问好,他早有耳闻。原只觉得是酸腐八股写的好,没推测写诗竟也高雅澹泊,又呈大气之美。
他目色温和,低声道:“我也想不出好的,唯有子景末端,方得其神。”
北静王击掌笑道:“你原爱如许豪放的句子,我懂了,却恰好不肯依着你来。你且听好,我下一句是,暮辞杯盏中。[4]”
北静王同合睿王二人原在亭中联诗,正巧他念了一句“翠染满林醉”,合睿王还未对上,便去外头将林玦领了出去。便笑道:“但是你对不上来选的救兵?”
回过贾敏,二人便出了垂花门。
吃罢一碗粥,便回声道:“今儿日头好,摆布起早了,去一去也无妨。”他原在扬州时就听闻,都城有座重元山,山上有座重元寺。寺内主持佛法高深,斋饭也是一绝。本日宝玉既有此意,便故意与他同游。
林玦面色略显惨白,见宝玉坐在外间,便挤出个笑来:“表弟今儿倒来得早。可用早膳了?”
原亭中人恰是合睿王同北静王,二人本日无事,便往重元寺来礼佛。倒是无巧不成书,竟能在此遇着林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