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嬷嬷打发了一个诚恳可靠的下人在关周瑞两口儿的屋子外头守着,让他留意听着屋里可有甚么动静。偏那两口儿晓得外头有人,说话都只咬耳朵罢了,那人虽听得有响动,将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逼真,又累的紧,便罢了。
贾赦性急,忙上去翻开拿了一本就看,越看脸越黑。贾政也拿了本看了看,气的当即摔在案上。又瞧见有很多手札,伸手拆了几封来瞧,大惊失容!
这会子气候极冷,一壶热茶并点心下去,立时舒坦了很多。谁知好景不长,不过三刻钟的工夫他俄然肚子疼的紧,仓猝忙往厕所去了。
贾琏这会子也顾不得脸面了,当真就立在贾赦身边细细的将匣子里的手札剔出来,剔一封交与鸳鸯一封、再剔一封再交一封。贾政面上仿佛开了个绸缎铺子,各色色彩都有,倒也风趣。
鸳鸯忙福了一福,捧动手札回到贾母身后。
因将昨晚守夜的人喊来一问,顿觉阿谁送茶水滴子的小子极可疑。偏天气又黑、那人完整记不得模样,只说有几分白净,半日又说仿佛在马房瞥见过。朱嬷嬷赶快将马房的小子们都喊来列队给他瞧,偏他细细瞧了半日,一个也不对。朱嬷嬷一咬牙,拿着贾母的话硬生生将荣国府上高低下几百个小子都喊来,他反倒愈发眼晕了。
贾母晓得他不痛快,也恨王夫人贪婪过分,休了她的心都是有的。又恨她性子太急,竟是灭了周瑞两口儿的口,那盗贼保不齐当真与他二人有连累,他们一死倒是断了线索去。只是现在委实没体例,这一大师子都指着元春与宝玉两个,不忍她又能如何?况她挪去的那些也未曾见她本身使,不过是为了孩子罢了。
贾母看了看他们,寂然长叹一声:“打今儿起,家里的事儿就交给琏儿媳妇与珠哥媳妇同管。”
贾赦皮笑肉不笑道:“老二想分炊也成,只是分炊之时账目须得算清楚,如果少了爷一两银子,爷是不怕上公堂的。喊全都城的人来瞧也成啊。”又喊,“琏儿,将你手里的账册匣子拿好了,保不齐来日我们要打官司,这都是证据。”
他刚出门,贾母坐在正位上叮咛“都与我拿来。”鸳鸯赶快将那一匣子都捧了畴昔。一时厅中静悄悄的连咳嗽都没人敢。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母长叹一声:“国库的欠银就由二房来还,老迈,你看如何?”
半晌,贾母叹道:“罢了,不是就不是罢,何必来,拿宝玉做噱头。”因摆手让她下去了,只是心中仍放不下。
贾赦心中嘲笑,口里哼了一声:“老太太偏疼过了些,大库房只得那么点子?”
贾母因说:“老迈,得饶人处且饶人,本来都是一家子,包办官司之事你也不是没做过。”
待他终究剔完了,含笑向鸳鸯道:“多谢姐姐。”
贾政臊的头都快垂到地下去了,见贾母走了,故意对贾赦说些话,偏半日说不出一句来,终究掩面而去。
贾母又道:“你只瞧账册子便罢了,那些手札与我留下。”
他前脚刚走,在外偷窥多时的贾琮“滋溜”一声溜出去,想笑又不敢笑,只用全屋子都能闻声的低声说道:“我们二叔实在是……半点担负都没有。二婶子的事儿竟是让老太太替他扛着。”
偏他才走了不久,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是甚么东西落地了。周瑞两口儿又冷又饿又惊又惧,那里睡得着?目睹一个东西击破了高高的窗户掉出去,赶快畴昔抓起来,就着微微的月光一瞧,乃一个承担,还是温热的。两人忙翻开――竟是几个热乎乎的大馒头!不幸周瑞两口儿放肆一世,何曾饿过这般狠的?周瑞家的忙说:“定是太太顾恤我们,偷偷令人来送来的!”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深悔先前不该出售了主子。他二人也顾不到手干不洁净或是没有汤水,抓着就吃。连着吃了好几个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