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远悄悄摆首道,“烦心谈不上,不过操心些。皇高低旨,明春再开恩科。我身兼礼部尚书职,这事不得不上心,且又值皇上御极二十载,须得当真提拔些人才出来,方能令天心大悦。”
挑云点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待,那郡主意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肯的架式,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焦炙,厥后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多数雅。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段夫人俄然听他提起这话,银牙已是咬了几咬,故作安闲地笑道,“但是老爷听差了,这是不能有的事。虽则年节底下到处都要办理开消,也断不至省俭到这个境地。老爷既提起来,我明儿再多拨点子银骨炭,叫人送去就是。”
语罢,周洵了望着段夫人煞白的面孔,只感觉余怒未消,当即哼了一道,也不命人打帘子,竟是抬腿摔帘而去。
还砚斋中一派喜气,上房现在倒是安好淡然,一脉安眠香幽幽袅袅,飘散缭绕。周洵远换了衣衫,坐在榻上憩息。段夫人接过丫头手中巾帕,亲身为其净过面,方才打发世人退去。见周洵远面带倦色,便轻声问道,“老爷有烦苦衷?是内阁的,还是枢部的?”
周洵远不觉得意,一笑道,“我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何况莹丫头将来另有她三哥,另有笙儿这个长姐,试问中宫胞妹谁敢等闲欺辱了去。”
段夫人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蓦地从他掌心中抽脱手来,嘲笑道,“本来这就是老爷要给莹丫头寻的好前程!姐姐去做皇后,mm嫁入豪门,古往今来可有如许天差地远,云泥之别的姐妹!这叫今后的皇后娘娘如何看顾,如何照拂?都是一样的女儿,老爷的心怎能偏得如此短长?”
挑云想了想,才回道,“太太问起这个,小的也说不清。老爷和各部衙门里的老爷相谈些甚么,小的们一概不晓得,倒是迩来听闻老爷和礼部赵大人、林大人几个商讨,要上疏请皇上尽快册立太子妃,其他的……”
周洵远略略点头,道,“你一贯知轻重,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讲了,莘哥儿总归叫你一声母亲,今后他有了出息也断不敢不敬你。”说着便将手悄悄搭在段氏金饰的手背上,含笑道,“明春恩科成果出来,我筹算从内里挑个超卓后辈给莹丫头,家世不必太高,为人道情好才是底子。到时也须借你慧眼,好好替莹丫头相看相看。”
周洵远长叹一声,拈须答道,“你也不要小觑了豪门。如当代家里头,端庄出挑的人才并未几,此是一则。另有一则,倒是我的私心,莹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老太太又疼她,与其嫁给勋贵,依着端方做人家儿媳,不如嫁个循分费事的,能不侍营私婆更好。如许的人家是会把莹丫头当姑奶奶供着,不叫她受一点委曲,倒比我们如许的还舒畅舒心。”
彩鸳一一承诺着,二人此时都感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带房中氛围皆流转着轻松欢乐,当即闲话起来,笑语欢声一时不断。
她内心惦记取薛峥的信函,只耐住性子先从长辈的读起。待都看完,掩信闭目很久,只是一言不发。急得彩鸳一径催问,“郡主可有压服老祖宗?二爷如何说,是否叫女人放心,静待佳音?”
“这前头的事且先让下头人筹办着,老爷统领全局,遴选人才是关头。”段夫人笑道,“说到底那些小我还不是为东宫挑的,老爷是该打起精力,好好替外甥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