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闭着眼睛,扑哧一笑道,“嗯,这回可算遂了你的意。今后带了你回姑苏,忙完了我的事,便正端庄经给你寻个好人家!再担搁下去,怕是你要急出病来了。”
挑云想了想,才回道,“太太问起这个,小的也说不清。老爷和各部衙门里的老爷相谈些甚么,小的们一概不晓得,倒是迩来听闻老爷和礼部赵大人、林大人几个商讨,要上疏请皇上尽快册立太子妃,其他的……”
“妾身便是问一句都不成么?”段夫人见他作色,愈发感觉齿冷,不怒反笑道,“可见我说的不错,那位郡主心机和老爷分歧。老爷与其想着如何叫妾身顺服,不如想想如何摆布好外头的绊脚石罢。”
周洵远不防被她抓住话中疏漏,顿时怒而起家,喝道,“你这是在问我?”
周洵远长叹一声,拈须答道,“你也不要小觑了豪门。如当代家里头,端庄出挑的人才并未几,此是一则。另有一则,倒是我的私心,莹丫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老太太又疼她,与其嫁给勋贵,依着端方做人家儿媳,不如嫁个循分费事的,能不侍营私婆更好。如许的人家是会把莹丫头当姑奶奶供着,不叫她受一点委曲,倒比我们如许的还舒畅舒心。”
周洵远不觉得意,一笑道,“我自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何况莹丫头将来另有她三哥,另有笙儿这个长姐,试问中宫胞妹谁敢等闲欺辱了去。”
段夫人虽知他说的在理,还是架不住心内不甘,摇首道,“这话我不敢信。豪门后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例子还少么?老爷也得想想今后我们不在了,莹丫头且靠谁来撑腰,如果千挑万选出了其中山狼,她此后的日子可怎生过啊。”
语罢,周洵了望着段夫人煞白的面孔,只感觉余怒未消,当即哼了一道,也不命人打帘子,竟是抬腿摔帘而去。
挑云点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待,那郡主意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肯的架式,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焦炙,厥后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多数雅。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段夫人俄然听他提起这话,银牙已是咬了几咬,故作安闲地笑道,“但是老爷听差了,这是不能有的事。虽则年节底下到处都要办理开消,也断不至省俭到这个境地。老爷既提起来,我明儿再多拨点子银骨炭,叫人送去就是。”
翌日,段夫人自老太太处存候返来,先未传一干等着回事的仆妇,独自命人将跟周洵远的小厮挑云叫来。那挑云等闲不入二门,现在得了太太传唤,一时战战兢兢,隔着帘子跪倒施礼,严峻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当晚周元笙归家,用过晚餐,安闲房中临帖温书。彩鸳排闼入内,也不奉茶,倒是一脸笑意盈盈,直看得周元笙眉头微微蹙起,方从身后拿出几封信笺,笑道,“今儿的信函很多,只是这里头有官样,也有私样,不知女人想先看哪一个,还请女人示下,我好挑出来呈上。”
段夫性命人拿了干果子等物与他,一面和悦道,“迩来你也瞧见了,老爷心境不大宁,连带着人都清减了,叫你来,是问问老爷迩来在外头可有烦心的事,且把你晓得的与我说说。”
段夫人跟着问道,“哦?是偶尔遇见的,还是郡主特地去见的老爷?”
周洵远略略点头,道,“你一贯知轻重,多余的话我也不必讲了,莘哥儿总归叫你一声母亲,今后他有了出息也断不敢不敬你。”说着便将手悄悄搭在段氏金饰的手背上,含笑道,“明春恩科成果出来,我筹算从内里挑个超卓后辈给莹丫头,家世不必太高,为人道情好才是底子。到时也须借你慧眼,好好替莹丫头相看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