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君手上行动俄然一停,悄悄咳了两声,不温不火道,“你克日但是在怪我,要你亲身去迎笙丫头?”
许太君悄悄一笑,未置可否,半晌拿起那凉透了的茶盏,作势饮了一口,嘴角渐渐浮上一记冷嘲笑意。
段夫人忙应道,“是,老太太的话,媳妇本日听的明白,也记在内心。请老太太放心,媳妇是晓得轻重的人。”
见段夫人深深凝眉,许太君终是端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持续道,“如此三条,便已充足娘娘将笙丫头列为备选。你另有甚么不平的么?”
晌中午分,许太君刚用过午餐,丫头们将饭菜悉数撤去,段夫人与张夫人一个奉上巾子为许太君拭手,一个奉上新煮好的六安茶。许太君见那茶盏中热气缓缓,便又顺手搁下,叮咛道,“你们也家去用饭罢,不消陪着我。”过得半晌,又道,“老二媳妇留一下,我有话问你。”
周元笙笑了两声,道,“只我一个怕是不保险,虽说我是周家的女孩,可到底跟他们并不亲厚。你可晓得,外祖家和周家也有嫌隙,却不但是为父亲母亲和离一事。皇后毕竟是周家长女,倒一定情愿替别人做嫁衣。”
出得内间,转过紫檀嵌玉屏风,只见那虎魄书案旁站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家常鹅黄襦裙,外罩翠蓝织金褙子,亭亭玉立,似春日初绽的一枝迎春花,清丽秀雅,楚楚动听。
段夫人蹙眉想了一道,方答复,“也还罢了,看模样是个聪明乖觉的,只是性子……却也有些难以捉摸,许是日子太短,我也看不出个究竟。倒是老太太看着如何?”
次日一早,周元笙去织帘堂给许太君问安,因周府端方,少爷蜜斯们的早餐都摆在各自房中,存候过后她便回到还砚斋,随便用了些素粥小点,以后让人撤了饭菜,自去内间改换家常衣衫。
“那又何必叫您也去参选?”彩鸳撇嘴道,“娘娘究竟甚么意义,还怕您入不得太子青睐么?”
才换好衣服,就听外间漱玉唤了一声,“三女人来了,快请屋里坐。”周元笙与彩鸳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有些猎奇,周元笙低声笑道,“且陪我去瞧瞧――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三蜜斯。”
彩鸳听得咋舌,很久低声问道,“那当今皇上却也漂亮,登上大位并未曾难堪我们家公主。”周元笙嗤笑一声,道,“那又是另有故事了,传闻是先帝临去时留了话,要皇上务必善待宗亲,特别是长辈,那说的便是外祖母了,她但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可惜当时节,外祖父却已不在了。”
周元笙笑笑,彩鸳恰好奉了茶过来,她一时也就未答这话,只见周仲莹接过茶,对彩鸳点头道,“多谢这位姐姐。”倒把彩鸳逗得笑起来,“三女人太客气,我可当不得您一声姐姐,女人叫我名字就是,彩鸳二字足以。”
许太君见她作态,悄悄一笑道,“你且坐着罢,我犯不着为这些事罚你。不过奉告你一句,你做事之时,旁人可都在一边看着,落在故意的人眼里,小错也能生出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