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啦。”
掌柜的这才抬了头,非常惊奇地去接她手上的银票,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本来是她捏着另一头没放手。
但是她又迷惑,小声问那婆子道:“典史大人家里,如何缺钱到这境地了?”嫁奁都要拿了卖,可见是有甚么事急着用钱吧。
转念又一想,恩公说了三今后要带她上茅山书院,莫非是要登门肄业吗?
分开堆栈,吴茱儿带着陈二在城里找到挂有宝隆钱庄幡子的分号,也是一家钱米店。谨慎起见,先筹算拿了一张银票兑换。
陈二欢欢乐喜地回声说好。
正房门前垂着一道竹帘遮蝇子,那婆子先出来说了一声,再叫她出去。吴茱儿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一昂首就瞥见宋氏神采怏怏地靠在竹榻上,脚边跪个小丫环正在捏腿。
吴茱儿筹办了一箩筐的阿谀话没说出口,就见宋氏承诺了,稀里胡涂隧道了谢,叫婆子送她出去。
吴茱儿虽是扮作个小货郎,但熟悉的都识得她是个女人家,不然也不能够让她出入内宅,同典史家太太说上话。
吴茱儿可贵如许轻松地四周游逛,常日她都是两手挑着扁担,一起眼睛盯着过客,满嘴呼喊。明天她成了过客,眼睛盯地都是摊子上铺子里卖的甚么玩意儿,看到喜好的,就停下来摸一摸,问问价儿。
从怀里取出一只巴掌大点的漆木盒,递上前道:“太太莫怪,原是返来路上有些事担搁了。您看看,这几颗珠子还好?”
掌柜的手脚敏捷,很快就取了小张的银票,称了一小包碎银子,并一吊铜钱,当着吴茱儿的面过的秤。因为大头还是换了票子,只是兑了十两银钱,便只收取她三钱银子利钱。
吴茱儿眼看如此,并没焦急,而是将零琐细碎都交到陈二手上,又把那装着铜钱的褡裢给他,对他说:
“客长可否先叫我验一验,是不是我们宝隆钱庄出来的银票。”一百两的票子,这但是大户了。
两人分了头,吴茱儿直奔城东,王典史宅子上去了。
“二叔,我们上街逛逛吧,寻一寻有没有甚么好铺面,顺道购置些东西,家里缺甚,咱就买甚。”吴茱儿拍了拍垂到腰上的褡裢,大风雅方道。
吴茱儿踌躇了一下,撒开手,眼睛却盯着掌柜手里的银票,恐怕它长了翅膀飞了似的。
见了她人,宋氏掀了下眼皮子,没好气儿地数落道:
吴茱儿摸摸索索地取出了一张银票,两手递到掌柜的面前,一鼓作气道:“给我兑成小张的票子,要二十两的三张,十两的三张,再给我换一吊铜钱,剩下的都兑成碎银子。”
大晌午,钱庄里头人未几,专门有位武馆请来的拳脚徒弟坐大堂,威风凛冽挎着腰刀,宵小不敢猖獗。
掌柜的过了一遍手,就晓得这银票是真的,顿时收起了骄易之心。他倒也见过世面,每天钱庄里来交常常甚么样的人没有,有的客人大要光鲜,却偷偷拿了女人的金簪子银镯子来换铜钱,有的客人穿得寒酸,兜里却揣着金元宝银元宝,拿来兑票子。
句容县虽比不上江宁一带繁华,但是江南水乡之地,即便没有宫宇殿阁之都丽堂皇,却有小桥流水之清爽开朗。一场蒙蒙细雨过后,走过垂杨搔柳的桥头,脚踩在青苔斑斑的石板路上,望着四周山明水秀,再多的忧愁烦恼都抛在脑背面了。
那兑银的客人穿得面子,带着一个侍从,脱手就是一锭十两的元宝。掌柜的客客气气地给他换了八吊钱,满满铛铛装了一箱子,叫侍从抬出去。这想必是大户人家的账房管家,出门换些铜币归去发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