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容色平淡，不辨喜怒，只是沉默。
太皇太后神采庞大，目光流转。她沉默半晌，毕竟还是叹了口气，亲身从殿上走下来，将阿娇搀起来，取出绢帕来替阿娇轻柔地擦拭着满脸的血：“阿娇，你看看你，身为大汉的皇后，现在成甚么体统。”
她把五脏六腑全掏给了他，却半分也没想过要他回报。
屋外没再传来发言声，只听得木屐叩叩远去的声音。
当时两人虽还在暗斗，可刘彻到底忍不住，下了朝便着仓猝慌地三步并作两步往椒房殿去了。
“把门翻开。”刘彻见两人没有让路的意义，不感觉起了火气。
他淡淡地抽回击来：“你好好养着，早日来见我。”
椒房殿大门紧闭，宫人在院内打扫，两个寺人在门前守着，见到天子来了，忙拱手见礼。
“猖獗！”刘彻瞪了他一眼，厉声斥道，“给朕将门翻开！”
太皇太后微微合着眼睛，任跪在地上的宫女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捶着腿，还是半句话也不说。
“皇上恕罪。”两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身贴地，大气不敢出，“小人不敢啊...”
刘彻用力推着门的手俄然就泄了力，胸口闷得难受，可到底，他还是没再难堪任何人。
陈阿娇用尽了满身的力量，倚着门，渐渐地滑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阿彻，你去见见太皇太后罢。即便不低头，不认错，也同她谈一谈。太皇太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天然会了解的。”
太皇太后凝睇着她本来秀美绝伦的面庞，此时早已辨不出本来的模样，绢帕上血迹斑斑，她额前被撞出一个豁大的口儿，连带着面庞都扭曲起来。
她一字一句，声声回荡在这空寂的大殿里。
“阿娇，求外祖母收回成命。”
太皇太后固执她的手，心境庞大：“外祖母许过你，不管谁做天子，你皆为皇后。”
她只是笑着道：“那有甚么干系？摆布，这统统都是我志愿的。”
湿热的血顺着她光亮的额头滚下来，流了满脸，显得有些可怖。
她只剩了这副皮相了。若连这个也没了，他还能爱她甚么？
阿娇倔强地跪在地上，扬声道：“阿娇求外祖母收回成命。”
“你...”刘彻气急，正要发作，却听得屋内幽幽地一声，“阿彻，你归去罢。”
她明显也被阿娇满脸的血吓得不轻，厉声斥道：“还不快将娘娘搀起来！”
刘彻一喜，两步上前，可那门倒是栓的死死地，如何也推不开。
刘彻微微点头：“好。我这便去罢。”
“阿彻...你听我说。”她死死地用身子抵住门，渐渐地红了眼眶，“阿彻，我现在这般模样是断不想叫你瞥见的。你等我养好了，我亲身去见你，好不好？”
她现在想想，外祖母心机通透，只怕早已看清了甚么，也早已预感到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