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璃只是冒充惶惑道:“纯献皇贵妃与明宗之事,早已成了宫中伉俪和顺恩爱的嘉话,臣妾怎敢与纯献皇贵妃相较呢?只是皇上待臣妾到底也不薄,宫中女子多薄命,又有几人得了臣妾这般的盛宠,只怕多是在宫中蹉跎光阴。便是发髻鬓白,也不过是单身孤雁罢了。”
玉璃定定道:“便是真有那日臣妾也只会熬过来的,且皇太后不是自嫁入了东宫便是这般,这些年来不也一样过来了。”
昭惠太后冷冷一笑,拨着小指上的金錾古云纹米珠图案寿护甲,缓缓道:“归正你与哀家已是夙怨深沉了,昔日你被哀家贬黜冷宫四年。你内心头天然是恨毒了哀家的,倘若你真能有来日,以你那阴狠的性子,哀家在这后宫里头只怕是要如履薄冰了。”
昭惠太后只是放声大笑了起来,笑道很久才缓声道:“你这贱妇当真是会抵赖,本身做的事也敢矢口否定,还敢拿太子生母来威胁哀家。哀家总算明白了,你本日来长乐宫原是向哀家请愿来了。”
玉璃面上只是沉稳一笑,不再多言。悠长的寂静,烛火一跳一跳,摇摆不定,将殿中暗红的流苏锦帐透成沉闷不成言的绛紫色。
昭惠太后沉吟道:“皇贵妃本来不过是仁惠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一朝得幸成了常在,而后又一步步向上头擢升,若非哀家早早晓得你的秘闻,不然有谁能信,这威势赫赫,富丽繁华的皇贵妃,原不过是宫里一平常宫女。并且眼下你又摄六宫事,你的儿子又是诸君,你莫非还不算的是福泽深厚么?”
“皇贵妃不过不过是想借纯献皇贵妃之事来勒迫哀家罢了,但只恐皇贵妃错了主张,哀家身前已是皇后,便是纯献皇贵妃宠冠六宫又如何,不也仍旧要看哀家的眼色。皇贵妃便是再得皇上的喜好,只怕比起当年的纯献皇贵妃还差得远。”
昭惠太后斜倚在软榻上,华穗跪在脚边用玉槌有节拍地敲着小腿,洪尚仪用一柄白玉制成扇柄,苏绣为扇面的扇子为她扇风,她只是嘲笑道:“这话天然是不错的,现在皇贵妃的儿子做了太子,来日如果太子即位,这个长乐宫还不是要给皇贵妃腾出来,皇贵妃此番前来,给哀家问安是假,先来长乐宫瞧一瞧才是真。如果哀家有甚么用旧了的器物,只怕皇贵妃内心已在策画着如何再向外务府的人要些新的来改换上。如此想来,皇贵妃到底算得是这宫里头福分最为深厚之人了。”
玉璃面对这昭惠太后的连声呵叱,涓滴不惧,只是冷冷道:“纯献皇贵妃乃是先皇宠妃,且她身后又是与先帝同葬陵寝。臣妾提起她又有何不成。倒是皇太后嫉恨她多年。且宫中又传言当年纯献皇贵妃死的不明不白,臣妾只说是深思倘若明宗地下有知,作何感触。”
玉璃和缓一笑,道:“臣妾痴顽,不明白皇太后所言,还望太后见教。”
玉璃只是轻声道:“这个事理臣妾天然明白,但是想必皇太后必然比臣妾更加明白。”
玉璃闻了,晓得昭惠太后话里有话,只是嘲笑道:“臣妾不知皇太后所言何意,且臣妾那里有甚么手腕,便是有一些微末伎俩也逃不过皇太后的法眼啊。”
二人说了这很多话,殿外的天气早已全黑,因着已是蒲月中了,外头傍晚时的闷风只吹得檐下宫灯簌簌摇摆,似漾出不安的昏黄光影。
昭惠太后只是冷冷道:“宫中传言岂可尽信,且说纯献皇贵妃以寒微之身独占盛宠,只恐她的孩子是没福分来消受,以是才早早短命,阿谁狐媚子思子心切,忧思成疾,早早死了怎的又算是死的不明不白,倒是皇贵妃满内心只是深思着先帝后宫旧事,到底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