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凝神半晌,拈过绢子拭泪道:“先帝在时,是最喜好这道汤的,总说能提神补气,也常叮嘱哀家喝。现在看着,只是触景伤情罢了。何况先帝才走,这满桌的炊事,多数是荤腥,哀家那里能入口?罢了吧。”
里头帘子掀起,服侍洗漱的宫女捧着桎巾鱼贯而出。青樱晓得富察氏洗漱已毕,该服侍打扮了。
惢心待她们出来,扶住青樱的手渐渐往前走,低声忿忿道:“月福晋不过是和您一样的人,受了您的礼也不行礼,她……”
琅华喜不自禁,看太后吃了两口,倒还落胃,便也放心些。晞月殷勤布菜,尽拣些平淡小菜,倒也看着太后将小半碗粥都喝了。
青樱这才敢谢恩起家。太后扶了扶鬓边的银累丝珍珠凤钗,道:“哀家还想喝点汤,你选一碗给哀家吧。”
太后神思懒懒,并不欲进食。琅华见状,忙舀了一碗熬得极稠的粥来,拿银匙舀了悄悄吹着,递到太背工中,“太后再没胃口,也请为了先帝着想,进一碗粥吧。”
晞月见机,忙殷勤夹了一筷子龙须菜在太后碗里,“这龙须菜还算清口,太后尝一尝,也是吃点素食,略尽对先帝的心吧。”
青樱谨慎道:“紫参提气,雪鸡补身,适合太后凤体。并且先帝在时,臣妾奉养先帝与太后用膳,便听先帝叮嘱过此汤适合太后饮用。现在请太后再饮,只当是请太后顾念先帝苦心,善自保养。”
琅华端倪温馨,仿佛安然接受,“本朝的家法,一旦生下阿哥公主,如有旨意,低位的嫔妃所出交给高位的嫔妃扶养;若无旨意,则一概交由阿哥所的嬷嬷们看管,以免母子过于情深,既不能放心折侍皇上,也误了再诞育皇嗣的机遇。臣妾不敢不以身作则,以是二阿哥和大阿哥都送去了。”
青樱谦恭笑道:“我是该早些服侍主子娘娘起家的。”
富察氏温和道:“你是个懂事的。我看高氏也每天戴着,却也一定记得这层意义了。”她顿一顿,“唉,昨夜高氏僭越,我不是不知,只是从今今后你也只得让着她了。”青樱心想着海兰昨夜所言,正要说话,却听富察氏道,“你来之前皇上已经有了口谕,为高氏抬旗,抬的但是镶黄旗,又赐姓高佳氏。大清建国近百年,能得皇上亲口抬旗,获此殊荣的,只要高氏一人,且只要正黄和镶黄两旗是天子亲信,这内里的分量,你可衡量清楚了吧。”
太后用膳的端方,一贯是先饮一碗汤。青樱见桌上有一道火腿鲜笋汤,乌黑笋片配着鲜红火腿,汤汁金灿,引得人很有胃口,便用盛了快意头银勺舀了一勺在碗中,又夹了笋片递到太后身前放下。
琅华并不泄气,笑吟吟道:“这类熬粥的米是御田里新进的,粒粒饱满晶莹剔透,吃上去口感微甜,柔嫩却有嚼劲,最适合熬得稠稠的,却入口即化。皇上这几日悲伤先帝驾崩,又忙着前朝的事情,也是没有胃口。儿臣叮嘱了御膳房做如许的粥,皇上倒能吃几口。”
青樱低首,抚着镯子一脸循分随和,“主子娘娘说的是。真是感念娘娘这份情意,以是如娘娘当年叮嘱,不时戴着不时警省。”
这日凌晨起来,青樱仓促梳洗结束,便去富察氏宫中服侍。为了起居便于主持丧仪诸事,富察琅华便一向住在就近的偏殿。
服侍太后的福姑姑是经年的老嬷嬷了,忙笑道:“太后一贯是喜好这个汤的,但连日来为先帝哀思伤神,本就茶饭有趣,现在美味一过嘴,前面怕更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