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披了一件新制的浅妃红双丝绫旗袍,模糊的斑纹绣得繁复却不张扬,只举手投足微见斑纹起伏。发髻上亦不过两串鎏金凤衔着的珍珠步摇,在日光下闪动微粉珠光,投射在她白腻柔婉的脖颈上,倒有一种雨洗桃花的简淡嫣然。
后宫亦在如懿与绿筠携领之下,伴随太后在宝华殿祈福。但是恰好腐败都已经畴昔,还是晴日高照,一片厚云都没有。
嬿婉见玉妍这般,吓得腿脚一缩,却不敢不出来。玉妍更是气恼,伸手把一盆热水推在她身上,没头没脑地打了起来。嬿婉死死地抱着脑袋,想要哭,却再没眼泪落下来。
园中阒然,只闻蝉语切切,暑光漫热。
天子一脸牵挂垂怜:“永琮灵巧敬爱,朕一日不见,便有些惦记取。适值宝华殿送了些祈福的经幡来,朕叫李玉去办理了,都为永琮求得安康才好。”
皇后咬着唇道:“但是嘉妃也有了身孕,皇上是不是常去看她?”
玉妍尚在月中,目睹永璇并不非常得天子宠嬖,不免郁郁。这一日恰逢八阿哥满月,天子不过照着宫例犒赏,玉妍暗里便怨道:“七阿哥不过比本宫的八阿哥早出世三个月,皇上就为他大赦天下,本宫的八阿哥还是足月生的呢,哪像七阿哥那么病猫似的,皇上却偏喜好那病秧子。”
玉妍闻声转首,见是天子,笑容一下从唇边满出来,绽成一朵丰艳的花。她使一个眼色,丽心她们会心肠将嬿婉遮在背面。玉妍迎上前,娇怯怯行了一礼,道:“皇上万福,臣妾在跟娴贵妃谈笑话呢。”
素心忙扶住皇后道:“如何会呢?皇上不是说了,悼诗送去了皇贵妃母家,也是安抚高斌在前朝辛苦。”
皇后这般保胎,中宫一向汤药不竭。待到入了三月中,天子来后宫的时候逐步少了。入春以后,京中大旱无雨,光阴悠长。这本是要春播的时候,滴雨未下,春耕没法还是,到了春季也会颗粒无收。京中如果收成大减,民气必然不稳。为此,天子忧心忡忡,不但素食一月,更是斋戒沐浴,前去斋宫祈福求雨。
绿筠伸脱手,接住空中偶尔落下的小水滴,似笑非笑道:“是啊。中宫有了嫡子,我们的孩子毕竟只是庶子罢了。嫡庶之差,何止是天渊之别啊。难怪老天爷都要下雨道贺呢。”
天子笑着逗了逗乳母怀中永璇,正要迈步,只听得前面悄悄一声嗟叹,便蹙了蹙眉:“甚么声音?”
天子嘴角扬起,眼底却殊无笑意:“嘉妃倒真是偶然,也厚爱这个丫头。既然嘉妃这么厚爱,朕也厚爱她一回。”他看着嬿婉,眼中多了几分和顺神采,“今后不准叫樱儿了,就改回你的本名嬿婉。你读过书,晓得良时嬿婉?”
嬿婉惯了挨了打,也不敢哭,只木着脸冒死替玉妍扇着扇子。
因而趁着晨凉,如懿便携了惢心和菱枝往皇后宫中去。气候燠闷,走不上几步便微微生了汗意,便是绿荫垂地之处,也是一丝风也没有,只看着万千杨柳的绿丝绦温馨垂下,纹丝不动。
惢心道:“这件事小主内心也过了好几年了,总替凌云彻和嬿婉想着,也难为他们相互一片痴心了。”
嬿婉更加羞怯,低眉垂首道:“皇上忘了,几年前奴婢是在纯贵妃宫里服侍大阿哥的,当时皇上就和奴婢说过话。奴婢现在已经二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