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回身无人之时,如懿便盯着江与彬道:“胎象如何?”
如懿便笑吟吟地缝着一件水蓝色的婴儿衣衫:“也是,皇上膝下只要两位公主,和敬公主又嫁去了蒙古,臣妾也想添一个公主呢。女儿多知心呀!”
“还是嘉贵妃好福分,胎胎都是皇子。皇后娘娘年事大了,好轻易怀一胎,倒是个公主呢,白搭力量了。”
如懿微微一笑:“本宫嗜酸,现在可要多多吃辣了。”
但是,天涯唯有一抹云翳,淡淡掩蔽了那抹淡月的陈迹。清冷的永寿宫,仿佛连一点儿月光的照拂也不能得了。
“皇上做梦都盼着是位嫡子,如果公主,可不知要多绝望呢。”
如懿扑哧一笑,继而正色,拈了一片酸梅糕吃了:“男胎也好。可本宫不想让皇上欢畅得太早,也不想让旁人不欢畅得太早。”
如懿只敢把酸杏子藏在锦被底下,偷偷吃一个,吃一个,酸得直冒眼泪。
次日,外务府送来精奇嬷嬷、灯火嬷嬷、水上嬷嬷各十名,如懿亲身挑了两名身份最高、后代双全的嬷嬷备用。另有四名经历丰富的接生嬷嬷,从三月月朔路,在翊坤宫“上夜守喜”,太病院也有六名太医轮番值班,以备不时之需。
“树大招风,当年孝贤皇后怀着皇子的时候,多少眼睛盯着呢。本宫比不得孝贤皇后有家世,凡事只能本身谨慎。”如懿抚着隆起的肚子道,“现在在肚子里还算是安稳的,若生下来,还不知得如何谨慎呢。”
容珮一脸慎重:“娘娘放心,奴婢搏命也会护着娘娘和皇子的。”
如懿笑着瞟他一眼:“你却敢说?”
如懿闻得流言纷繁,亦不过一笑。邻近出产,容珮领着合宫宫人更加警悟。只是那警悟不是明面上的劳师动众,而是公开里事无大小地检察。如懿入口的一饮一食均是用银针细心查验过,再叫江与彬细看了才气入口。连出产时用的银剪子、白软布,乃至一应器皿及衣衫被褥,都几次严查,恐怕有一丝讹夺,直熬得容珮两眼发绿,看谁都是森森的。
如懿陪着母亲和太后笑吟吟看着,满心等候与高兴,享用着初为人母的高傲与忐忑。
“官方传闻,有必然的事理。”
江与彬晓得:“胎象的事,除了请脉的人,旁人都不晓得。他们若要测度娘娘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只能看娘娘的饮食。”
如懿举着酸梅糕笑:“酸儿辣女?”
如懿吃力地点点头,看着乳母抱了孩子在侧,含笑欣喜不已。
太后遣了福珈姑姑来看时亦笑:“到底皇后娘娘好福分。先头孝贤皇后在时,也只在潜邸生二阿哥时娘家的额娘出去陪过,到底也不是入了宫里这般慎重其事呢。”上了年纪的人,论起生儿育女的事来又是呖呖一大篇话,福珈姑姑又是个极健谈的,一口一个“承恩公夫人”,直哄得如懿的额娘非常隔怀。
有人便拥戴:“可不是?酸儿辣女。嘉贵妃怀的每一胎,都是爱吃酸的。今儿午膳还吃了一大盘她故乡的渍酸菜和一碗酸汤鱼呢。”
在世人或嗤笑或迷惑的目光中,乾隆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寅时,如懿在阵痛了一天一夜以后,终究诞下了一名皇子。
“啧啧!那嘉贵妃不是更得宠了!”
海兰笑道:“臣妾生下永琪的时候,皇上便说,璂琪,玉属也。永琪与永璂,公然是对好兄弟呢。”
如懿衡量着问:“男胎女胎?”
江与彬笑言:“天然不敢。说了以后,万一不对,但是极刑。”
如懿笑道:“晚膳吃了那么多辣,辣得胃里直冒火儿,现下吃了杏子才舒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