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钦天监择定的好日子,宜祈福、祭奠、求子、立约。奏表上说,这一日即位,必主风调雨顺,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她想,今后定然是一条平坦大道。
午门外东西两侧列甲士千人。奉天门外列旗帐无数,旗号猎猎。门外又设五辂。有遮天蔽日之气势。虽人多物杂,却不闻一丝异响,连咳嗽之声亦无。
遵还是理,本应丞相领百官。但是李茂任相位不久,比之孟昱,名誉远逊。是以只站在孟昱右火线。
为此,季大人差点没磨破嘴皮子。好话说了一箩筐。
世人就位,鼓声起,三声后,宋扬灵衮冕,升御座。鼓声复兴。乐止,将军卷帘,尚宝卿以宝置于案,拱卫司鸣鞭,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
槐庄也不敢擅专,转头叨教了好几次。宋扬灵大抵说了一番,又指派了礼部季大人,一同参议。
现在,她站在蔺氏先祖的牌位前。穿天子冕服,执玉圭。而曾让她颤栗跪伏的先帝,成了再不能言的木牌一块。
因里头小朝会尚未结束,槐庄安排司服局世人在西厢稍候。
她话音一落,早有宫女上前,将冕服一一铺展开。李尚从命旁先容。
筹议了五六日,世人便将画院最驰名的蒋画师请来,请他画图稿。蒋画师虽附属于画院,却因为才调出众,非常目下无尘。当年为了请他,蔺枚可谓三顾茅庐。便是入了画院,他也从不与其他画师来往。只在陛下有诏时进宫,其他时候皆四周游历。
他四下一望,只见世人皆谨慎而惊奇地望着本身。暗悔怎可在此时候失神?!不由得咳嗽一声,掩去难堪。站起,辞过一边。
出太庙,车驾次第还于奉天殿。
陈绍礼的位置亦靠前,固然他只是三品官员。然既有平乱之功,又是请改国号第一人,天然备受尊敬。
正说话间,槐庄领着小宫女来了,与李尚服见礼以后,请道:“陛下传了,尚服请随我来。”
三易其稿后,总算完工。司衣司诸人足足忙了十来日,总算完工。
——————
典礼毕,东升楼设席。高低三层,开席逾百桌。
李尚服闻言,便领着局中诸人施礼谢恩。事毕,自行分开不提。
即位大典虽期近,诸事慌乱,宋扬灵却并未辍朝。每日卯时在勤政殿偏殿会同丞相、大将军、枢密使诸人议政。
宋扬灵的目光跟着孟昱起家,绕至一边,又不动声色地转返来。她猜不出方才他为何失神。可再没有闲暇去猜想。就在坐上御座的前一刻,她还在担忧,会不会呈现变故?会不会有人俄然站出,大喝一声:“尔敢篡位!”,或者有人直接领兵杀出去。一个个画面节制不住地从她面前跳出。直到瞥见孟昱,内心一下就静了。有他在,怎会有涓滴不对?!
做给女天子的龙袍,确切不该跟之前的一样。可本朝自建国以来,从未出过女帝。这龙袍该如何改,世人皆是两眼一争光,没了主张。
季大人一心只想先安抚了蒋画师,微侧了头,只假作看不见槐庄眼色。
宋扬灵方才就科举说了好一通话,正口干舌燥。坐在榻上,端着茶盏,一口一口连啜了好几口。余光瞥见觐见之人正碎步出去,便将茶盏缓缓放回小几上。侧过身端坐了。待世人一一施礼,才面带浅笑道:“都平身罢。”
太庙位于宫城西侧,前、中、后三座大殿围在高墙当中。皆为重檐庑殿顶,汉白玉砌成雕栏、台阶。前殿阔十一间,进深四间,沉香木打的支架,一排排一列列,放满神位。望之森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