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庄也不敢擅专,转头叨教了好几次。宋扬灵大抵说了一番,又指派了礼部季大人,一同参议。
司衣司的二位司衣,带着典衣、掌衣、吏员诸人,从一月前就停下了统统手头事情,只埋首于一件事——缝制龙袍。
遵还是理,本应丞相领百官。但是李茂任相位不久,比之孟昱,名誉远逊。是以只站在孟昱右火线。
宋扬灵只过目,盯着朱红纸上的摸黑笔迹,点了点头。四月初八,便定位即位大典的日期。
几个年青的女官相互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渐渐从窗边移开。不知有谁俄然叹了一句:“传闻孟将军娶的就是一个宫女呢。也不知长甚么模样,真是好福分。”
约莫半个时候后,等待诸人闻声外间有响动。不知是谁先趴在窗边朝外望了望,只见身穿朝服的一众官员鱼贯而出。琉璃瓦下,春日暖阳,在一众内侍宫女中,显得尤其气度不凡。
侍仪司早在丹墀中内道西北处设表案,又于内道高低东西各设百官拜位。捧表官、宣表官、展表官在北面;宿卫、镇抚在东西陛下。
她快步上前,正欲呼喊,听得一句:“陛下都做了陛下了,今后另有甚么可担忧的?总算能跟孟将军成正果了罢,另有谁敢说甚么不成!”
三易其稿后,总算完工。司衣司诸人足足忙了十来日,总算完工。
蒋画师不吃他这一套,慢悠悠道:“现在叫蒋某画的可不是即位大典,只是衣服模样。”
“冠用赤红锦,十二旒,以大小分歧的白玉珠子串连而成。”她一面说,一面悄悄掀起珠帘。上等的羊脂白玉,又润又透亮。
宋扬灵的目光跟着孟昱起家,绕至一边,又不动声色地转返来。她猜不出方才他为何失神。可再没有闲暇去猜想。就在坐上御座的前一刻,她还在担忧,会不会呈现变故?会不会有人俄然站出,大喝一声:“尔敢篡位!”,或者有人直接领兵杀出去。一个个画面节制不住地从她面前跳出。直到瞥见孟昱,内心一下就静了。有他在,怎会有涓滴不对?!
“如何是衣服模样呢!如何能是衣服模样呢!是龙袍!天子冕服!”季大人急得一抹额头,道:“先画了龙袍,将来为陛下即位传影还在话下么?”
她的目光从牌位上迟缓掠过。起首看到的是蔺常的名字。沉香木的神主已经发暗,不像蔺枚的牌位——另有新漆的光芒。
李尚服朝世人使个眼色。女官们便一一拿起托盘,双手托好,敛眉肃容,成一列跟在槐庄身后朝正殿走去。
李尚服到底老成,轻斥一声:“成何体统?”
四月初八。钦天监择定的好日子,宜祈福、祭奠、求子、立约。奏表上说,这一日即位,必主风调雨顺,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她悄悄挪动脚步。纁裳缓缓拖过玄岩地板。玉旒微微闲逛,收回纤细的清脆声音。她上前,鞠一躬,便起家,将香插入铜炉当中。终是未曾下跪叩首。
李尚服见陛下神采固然淡淡,然犒赏之物甚为丰厚,晓得这趟差事是合了陛下情意了。喜得立即屈身伸谢:“此乃卑职分内之事,陛下洪恩,卑职不堪惶恐。”
世人又齐齐施礼谢恩,才站直了。
即位大典虽期近,诸事慌乱,宋扬灵却并未辍朝。每日卯时在勤政殿偏殿会同丞相、大将军、枢密使诸人议政。
宋扬灵立在牌位前,手中拈香。袅袅烟气一圈圈消逝。鞭响,外头当即有黄门内侍将祝帛扔进燎炉燃烧。一时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