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气已暗。殿内点了两株枝形划一,倒是透亮得很。隔一帘帐幔,蔺常看着宋扬灵低头写字的侧面。像是畴前在勤政殿一样。
蔺常听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置于案上。朕累了,你归去罢。”说完,便侧身向里躺下。他没瞥见宋扬灵走时,将一张字纸放入袖中,带了出去。
不想蔺常偏又醒了,闻声宋扬灵还在内里候着,立时叫人传出去。
回到穗明宫,又是忿忿不平,冲动地和宋扬灵提及此事。
蔺常想了想也是,便说好。
“提及来,你比君儿那丫头有福分……”说到此,太后自发话有点过,笑笑,话锋一转,又道:“都是德妃教得好。不幸她,年纪悄悄,就这么……去了。”提及德妃归天,太后又担忧起蔺常的病情,面上不由有焦炙哀伤之色:“陛下身子一贯安康得很。就小时候大病过一回,七八岁的年纪,也是俄然高热不止。都说活不了了。我抱他在怀中,整整三日三夜,厥后才好。这回,也不知怎的,就一并至此?”大哥之人,轻易冲动。太后说着就掉下泪来。
说完,蔺常又咳嗽了一回,才道:“就这这个意义拟两份折子,你现在写来,写了我看。”
抱病之人,不免伤感多虑。俄然叹了口气,道:“朕即位十数载,旁人看着九五之尊,必是权力顶峰。但是,权力这个东西,它向来不会真正在谁手里。它是飘在这宫廷上空的幽灵。”
“伯川已经进宫了。”
当时,他还大志勃勃,挥斥天下,觉得生老病死都在百年以外。想不到,现在已是病体沉疴。宴席之下,他觉得戏已做尽,李长景当顺势而下,自请辞位。不想本身这一病,他倒装聋作哑起来。如果之前,寻个由头也就剥夺了。可现在病重,不得未几方考量,万一引发李长景反弹,只怕局势动乱。是以,不得不以三公之虚位许之,以求明升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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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是顶天登时的大丈夫,重名节,轻存亡。可我不是,我一介女流,不懂贤人之言,不知修身齐家治国,只知存亡关天。我要活着,要锦上添花烈火烹油地活着。也要我的孩子,我的家人都好好活着,活得高人一等。”
待她到时,蔺常刚服完药,已沉沉入眠。
宋扬灵一听,面色蓦地一暗,双手紧握,寂然坐下,只道:“大事不好了。”
便有宫女用托盘端了食品出去。粳米粥还飘着白气,想是一向热着的。
“陛下请说。”
蔺常吃了几口,只觉热得短长,后背像是又全湿了,他悄悄推开宫女的人,有些愤怒,可又没有力量发脾气,只衰弱道:“不知了。”又指了指身后靠枕:“扶我靠一会儿。”
蔺枚大怒:“本王要见太后。”
可固然这个时候,天子余威犹在,后事难定。宋扬灵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既哑忍冬眠了这么久,怎能功亏一篑?!
过一条狭长甬道,目睹快到东华门。魏松不由加快脚步。刚出甬道,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还没回过神,已是面前一黑,倒地不起。
强忍半晌,说到:“陛下多虑,您乃天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生杀予夺的大权天然都在您掌中。”
第二日朝晨,天气微明,魏松已经出了慈坤宫,朝东华门走去。四下无人,只间或看到几个洒扫的宫人。
“有份旨意,要你拟一下。”一句话,蔺常中间却喘了好几次。
太后不放心,也跟了出去,问蔺常要不要吃些东西。蔺常点头说不饿。太后道:“有清粥小菜,勉强也迟一点。人不吃东西如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