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端倪间微有笑意,脸上却淡淡的,“晓得了。夜来霜雪滑脚,你叮嘱着抬轿的小寺人们细心脚下,另有,多打几盏灯笼,替皇上照着路。”
王钦嘴上千恩万谢了,眼睛往莲心脸上一瞟,莲心红了脸,忙退到背面去了。王钦又道:“另有一件事。昨儿夜里下了一夜的雪,皇上想起客岁潜邸里殁了的大阿哥的生母,道了好几句‘可惜’。”
无宠,无子,无显赫家世,俄然成了平静天然身,如懿再无人理睬。
如懿明白天子语中深意,沉吟着道:“那臣妾便叮嘱外务府的人将皇上的字做成匾额,放在延禧宫正殿,可好?”
皇后含笑道:“外头刚下了雪,地上滑,皇上如何派了你过来?但是有甚么要紧事?”说着一面叮咛了莲心上茶赐座。
海兰道:“也是。外头快下雪了。免得来回折腾。如许吧,阿箬,你先都把这些香包送到我那儿去,我替姐姐把针脚都缝一缝吧,免得用着便散了。”
王钦恭谨道:“皇后娘娘慈心,皇上昨夜便说了,是要追封为哲妃,过两日便行追封礼,还要在宝华殿停止一场大法事,还请皇后娘娘办理着。”
王钦诺诺谢恩,方道:“谢皇后娘娘的赏,实在是主子不敢超越。话说完了,还等着别的差事呢。”说着道:“皇上叮咛了,明儿是十五,要在娘娘的长春宫用晚膳,也宿在长春宫,请娘娘预备着接驾。”
皇后摇点头,双眉微蹙,“她身份如何且不说,皇上现在追封她为妃,就不能不把稳了。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是祖宗家法。现在慧贵妃和娴妃都无所出,纯嫔身份略低。除了本宫的二阿哥,就是大阿哥身份最尊了。古来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如果永琏是嫡宗子,那就更好了。”
如懿心头一热,便要欠身,“臣妾多谢皇上。”
如懿道:“这些微末工夫,教她们做便罢了,你何必本身这么累。”
素心会心,马上笑道:“奴婢晓得了。”
王钦承诺着,叮咛小寺人展开那幅字,倒是斗大的四个字――慎赞徽音。
王钦见了皇后,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主子王钦给皇后娘娘存候。”
皇后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只是缓缓道:“本宫是皇后,六宫之主,有甚么好活力的。”
皇后可惜道:“诸瑛是本宫富察氏的族姐,服侍皇上也久。谁知去岁病了这一场,好好的竟去了,也没享这宫里一日的福。”说罢便拿绢子按了按眼角,渐渐说:“诸瑛是大阿哥的生母,当年也只是潜邸里的一名格格,位份不高。现在她虽福薄弃世而去,但皇上也不能不给她一个恩情,定下名份,给个朱紫或嫔位,也是看顾大阿哥的面子。”
素心略略不解,“娘娘?是像宠遇三阿哥一样么?”
王钦出去时,皇后穿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米黄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笼着一个画珐琅花鸟手炉,看着素心与莲心折了腊梅来插瓶。
王钦忙道:“娘娘放心,主子不敢不留意着呢。”
天子拢一拢她的肩,“你与朕的意义相互明白,那就最好。”
皇后眼看着王钦出去了,笑容才渐渐凝在嘴角,似一朵固结的霜花,模糊迸着寒气。素心素知皇后心机,忙端了一盏茶上来,轻声道:“天冷了不免火气大,这江南进宫的白菊还是皇上前儿赏的,说是最清热去火的,娘娘尝尝。”
“成果本宫大婚没多久,诸瑛就生下了大阿哥,本宫内心固然欣喜,却更难过。幸亏厥后皇天有眼,皇上对本宫越来越眷顾,这才有了二阿哥。”皇后珍惜地抚着那些孩儿衣裳,心伤道:“只是嫡子非宗子,本来就是失了本宫的颜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