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向着永琪陪了个笑:“五阿哥真是孝心!”他有些为莫非,“愉妃娘娘,皇上这几日痛心大行皇后之死,除了纯贵妃和娴贵妃,另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几近未见其他嫔妃和阿哥。恐怕……”他垂下眼睛不敢说话。
海兰会心,幽然叹道:“皇后仙逝,本宫也悲伤。但皇上总得把稳龙体才是啊,不然我们还那里有主心骨呢。”她摸了摸永琪的头,“罢了,你皇阿玛正忙着,我们也不便打搅。你去殿外叩个头,把额娘炖的参汤留下便是了。”
贞淑一面连连使眼色,一面怯生生劝道:“小主……”
永璜越听越是猜疑,面上如被严霜,逼近了玉妍,万分孔殷道:“合宫都知嘉娘娘是直性子,最是有甚么说甚么的。儿臣自幼丧母,无日无夜不思念万分。嘉娘娘早入潜邸,又与额娘比邻而居,如果感觉有甚么俄然的处所,还请奉告一二。”
天子脸上闪过一丝和顺与心伤交叉的神采,慈爱地揽过永琪的肩膀:“永琪,带了你的参汤出去。”他看了站在廊下微雨独立的海兰,穿戴一袭玉红色素缎衫,领口处绣着最简朴不过的绿色波纹,上面是茶青洒银点的百褶长裙,非常素净淡雅,发髻上只戴了一枚银丝盘曲而就的点翠步摇,一根通体莹绿的孔雀石簪配上鬓侧素白菊花,薄弱得如同烟雨蒙蒙中一枝随风欲折的花。天子虽久未宠幸海兰,也不免动了几分垂怜之意:“愉妃,你来服侍朕用参汤。”
天子点头:“是给大行皇后的《述悲赋》,一尽朕哀思。”天子看着永琪,“你说这参汤是你给朕炖的,那你奉告朕,里头有甚么?”
永琪垂下脸,仿佛有些不安,很快伸脱手擦了擦天子的脸,道:“皇阿玛,您别悲伤了。您要悲伤,永琪也会跟着悲伤的。”
海兰和顺得没有任何多余的神采,走到天子身边,掩上殿门。殿中非常阴暗,更兼挂满了素白的布缦,仿佛一个个服丧的没有神采的面孔,看起来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暮气沉沉。天子脸上的胡楂多日未刮了,一张脸肥胖如刀,非常蕉萃。
海兰愈发惶恐,忙跪下道:“皇上,永琪年幼无知,若说错了甚么,您别怪他。臣妾替永琪向您请罪了。”
天子连日来见着两个皇子,说的是端方当中的话,连安抚亦是成人式的,早就不堪其烦。听了这一句呼喊,心中不觉一软,俯下身来道:“你如何来了?”
小乐子殷勤道:“主子一应都安排好了,阿哥上了香行了祭礼就好,保准一点儿都不点眼。”
二人正说着,便进了院落。偏殿外头静悄悄的,一应奉养的和尚也散了。永璜正要迈步出来,忽而听得里头似有人声,不觉站住了脚谛听。
永琪与海兰跟着天子进了暖阁,见桌上铺着一幅字,墨汁淋漓,想来是新写的。海兰柔声道:“皇上,殿中如许暗,你要写字,臣妾替你点着灯吧。”
海兰忙道:“是啊,有甚么不懂的,固然问你皇阿玛。你皇阿玛学贯古今,有甚么不晓得的,那里像额娘,一问三不知的。”
永琪掰动手指头,当真道:“这道参汤叫四参汤。四参者,紫丹参、南沙参、北沙参、玄参也。配黄芪、玉竹、大麦冬、知母、川连、大枣、生甘草,入口甜苦醇厚,有降火宁神、益气补中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