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低首,看着身上一色半新不旧的双色弹花湖蓝缎袍,正色道:“蜀锦价贵可贵,更何况是赛过灯笼锦的。本宫一贯不喜好这些奢糜东西,嘉嫔素爱这些,你悄悄送去启祥宫一些便罢。”她见素心低着头,又道,“你既要去外务府,便奉告他们,快入春了,长春宫该领春日的衣裳了。”
这一日天朗风霁,皇后领着合宫嫔妃前去坤宁宫参拜。待到礼毕,逢着旁人不重视,如懿便见到了戍守在宫门外的凌云彻,她含笑道:“事已办好,你总该放心了吧。固然你所求的魏嬿婉还在花房当差,但只须往各宫送送花草,不必再辛苦莳弄花草了,如许你还对劲吧?”
皇后轻叹一声,含了多少郁郁之情:“嫔妃们爱娇俏豪华,本宫故意压抑却也不能过分。只能以身作则,才气显出皇后的身份。也好教皇上晓得,本宫与那些争奇斗艳之人是不一样的。”
素心呆了一呆,很快笑道:“娘娘克己俭仆,奴婢不是不知。只是旁的小主好歹有珠花簪钗,娘娘是六宫之主,一应只多用这些通草绢花,实在也是太自苦了些。”
素心竭力抬起下垂的唇角,绷出毫无马脚的笑容:“娘娘用心良苦,已经够难堪本身的了。且不说别的,长春宫高低从娘娘开端,到底下的宫人,夙来连月例都是减半的。娘娘也别太苦着本身了。”
晞月自回咸福宫,病势便更加沉重。本来不过是鬼神乱心,此时又多添了很多人事的惊惧,一来二去,便当真成了大症候。而天子,固然频频派人慰劳,太医也还是看着,却再未去看过她一次。情疏迹远,便是如此。
素心忙道:“按着端方,娘娘的贴身宫人是八身衣裳,余者是四身,奴婢会一应叮咛到的。”
玉妍扬一扬绢子,见并无外人,忙亲手扶住了素心:“没外人在,快别闹这些虚文了。”她细细打量着素心神采,“如何方才瞧你过来像是受了委曲,但是皇后娘娘又要一味俭仆拿你们作筏子了?”她放柔了声音,“真是怪不幸的,你额娘的痨病少不得用钱吧。如果还要用山参吊着,你固然来奉告本宫。”
素心连连伸谢,目睹着无人,从速去了。
素心机忖着道:“那奴婢会请齐太医好生看着贵妃,给她用些精力量短的药。人病着,就该不必说话,温馨养神。别的,奴婢叮嘱彩珠,好好提点她的主子,不要胡言乱语。”她想一想,又禀道,“高夫人一向说想出去看望贵妃娘娘,另有高大人说要送些补品出去问候。”
素心眼圈一红,转过甚低叹一声道:“都是奴婢命苦罢了,额娘得了这么个繁华病,光凭奴婢的月例银子,够买几支参请几次大夫的?还好额娘身边有mm照顾着,只不过都望着奴婢的月例罢了。本来月例都减半了,现在连季候衣裳都要减半。皇后娘娘是一味慈心得了贤能名声,可苦了我们底下的人,说是服侍中宫的,穿的戴的竟比那些服侍朱紫小主的都不如。若要向娘娘求恳恩情,一回两回也罢了,如果多了,皇后娘娘还当我们是变着花腔儿使钱呢,奴婢更不敢说了。”
素心承诺了一声,便道:“皇后娘娘,蜀中新贡了一批色彩锦缎,花腔儿可别致呢,说是比前明的灯笼锦 还奇怪!外务府总管已经来回禀过,让我们长春宫先去选一批最好的用。”
素心出了长春宫,才渐渐沉下脸来,闷闷不乐地沿着长街要拐到外务府去,却见玉妍带着侍婢贞淑,抱了永珹正往长春宫方向来。素心见了玉妍,亲亲热热行了一礼:“嘉嫔小主万安。四阿哥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