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也不放在心上,只道:“你们都在宫里,没个费钱的去处,月例少些也无妨。且不说别的,外头的名声,但是使银子也不能得的。”
素心呆了一呆,很快笑道:“娘娘克己俭仆,奴婢不是不知。只是旁的小主好歹有珠花簪钗,娘娘是六宫之主,一应只多用这些通草绢花,实在也是太自苦了些。”
皇后去看过两次后亦喟然感喟:“既然病成如许,万一病中再说出甚么胡话来可如何好?看着也怪不幸见儿的,若不是满口胡话,本宫倒也肯顾恤她。”
素心热泪盈眶:“这些年若没小主,奴婢早不知到甚么地步了。当年皇后娘娘原故意在奴婢与莲心中择一个嫁与王钦,幸亏是小主体恤,为奴婢美言,说奴婢是满人,而莲心和王钦都是汉人,对食无妨,奴婢才逃过一劫。奴婢内心都记取。”
素心机忖着道:“那奴婢会请齐太医好生看着贵妃,给她用些精力量短的药。人病着,就该不必说话,温馨养神。别的,奴婢叮嘱彩珠,好好提点她的主子,不要胡言乱语。”她想一想,又禀道,“高夫人一向说想出去看望贵妃娘娘,另有高大人说要送些补品出去问候。”
玉妍眉眼弯弯,笑语欣喜道:“好了。你如许,叫皇后宫里的人看到也不好,倒误了我们一场情分。为着避嫌,本宫一贯也比不得贵妃,总往你们宫里去,也不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对你关照些。时候不早,你从速忙你的差事去吧。”
素心忙道:“奴婢能晓得甚么,要不是阿箬来投诚时小主暗中提点要从玫嫔和怡嫔的平常饮食所用上动手去留意,奴婢底子查不出来。只是如许天大的功绩,小主却一向坦白不说,也不准奴婢提起,只教皇上觉得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和慧贵妃的功绩,真是委曲小主了。”她顿一顿,非常抱怨,“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去看慧贵妃,贵妃还这般胡言乱语,要不是小主一个耳光下去,谁晓得她又要胡说些甚么呢。说来皇后娘娘也是,很多事都是小主和奴婢办下了,皇后多不晓得,但愿她今后能了解奴婢的忠心、小主的苦心便好。”
素心忙按下悲戚之色,强笑道:“都是奴婢不是,又对着小主抱怨。自从奴婢的额娘六年前得了这个病,都不晓得用了小主多少山参和银子了,怕奴婢几辈子都还不清。”
玉妍眼神一跳,摇摆如火焰,很快笑道:“本宫是李朝来的,能在宫中得些福泽,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照拂,怎能不为皇后娘娘经心。只要皇后娘娘稳居中宫,我们才气安稳啊。牢记牢记,我们做主子嬖妾的,只须悄悄为娘娘办理,切不成露了聪明自招祸害。”玉妍说罢,伸手取下髻后一枚双鹊戏红莲金梳背,上头满满填着玫瑰金宝粟,红莲以红玛瑙琢成,缀以绿松为田田莲叶,青金宝石为波縠,镂金丝双鹊交颈仰首,一看便是宝贵之物。她递到素心手中,拿衣袖一掩,笑道:“你的心本宫都晓得,宫里人多眼杂,快别这么着了。”
皇后看一眼窗台上新供着的迎春花,笑意盈然:“春来花多发,你出去时奉告赵一泰,明日本宫想去坤宁宫好好祭神参拜,也好祈求后宫安宁,贵妃早日病愈吧。”
皇后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绢质宫花,凝神半晌,道:“做这么些衣裳,谁又穿得了这么多,都是糜费了。奉告外务府,别的宫里也罢了,长春宫宫人的衣裳,一应减半便是。”
玉妍扬一扬绢子,见并无外人,忙亲手扶住了素心:“没外人在,快别闹这些虚文了。”她细细打量着素心神采,“如何方才瞧你过来像是受了委曲,但是皇后娘娘又要一味俭仆拿你们作筏子了?”她放柔了声音,“真是怪不幸的,你额娘的痨病少不得用钱吧。如果还要用山参吊着,你固然来奉告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