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笑道:“晚膳吃了那么多辣,辣得胃里直冒火儿,现下吃了杏子才舒畅些。”
容珮笑吟吟道:“这是昌平进贡的酸杏,奴婢偷偷拿了的,好吃么?”
背回身无人之时,如懿便盯着江与彬道:“胎象如何?”
容珮暗里里对如懿道:“选秀本该是皇后娘娘主持之事,皇上却连露面都不允,但是恼了皇后娘娘上回送绿豆莲心汤之事?”
而如懿,便好整以暇地看着钦天监博士张镇息在翊坤宫后殿东边门选了“刨喜坑”的“吉位”,来作为埋葬来日出产后孩子的胎盘和脐带的吉地。三名寺人刨好“喜坑”,两名嬷嬷在喜坑前念喜歌,撒放一些筷子、红绸子和金银八宝,取意“快生吉利”。
但是,天涯唯有一抹云翳,淡淡掩蔽了那抹淡月的陈迹。清冷的永寿宫,仿佛连一点儿月光的照拂也不能得了。
借着如许的由头,十一月太后的六旬万寿,天子亦是办得热热烈闹,风景非常。除了循例的歌舞献寿,奉上珍宝以外,更在太后的徽号“崇庆慈宣”以后又加四字“康惠敦和”,便尊称为“崇庆慈宣康惠敦和”皇太后。
嬿婉托腮凝神,道:“田嬷嬷是个派得上用处的人,逼急了她,今后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本宫没有娘家,宫里能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用上。”
“官方传闻,有必然的事理。”
如懿扑哧一笑,继而正色,拈了一片酸梅糕吃了:“男胎也好。可本宫不想让皇上欢畅得太早,也不想让旁人不欢畅得太早。”
嬿婉笑道:“传闻田嬷嬷的独生儿子要捐出息了,这些东西恰好帮得上忙吧?”
彼时天子正守在奉先殿内,闻知动静后欣喜若狂,向列祖列宗敬香以后,马上赶到翊坤宫。
嬿婉望着窗外墨漆漆的夜色,恨恨道:“本宫也不敢弄死了皇上的孩子,只是要让她们尝尝和本宫一样生不出孩子的痛苦罢了。”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有些蕉萃的泛着鸭蛋青的脸庞上,“唉,如果皇上肯来,本宫也不必那么难过了。要紧的,还是君恩啊。”
如懿心头陡地一跳,忙欠身道:“臣妾也只是随口提及选秀的家事,若惹皇上不悦,是臣妾的不对。”
江与彬笑言:“天然不敢。说了以后,万一不对,但是极刑。”
“一样是女人,有甚么分歧的?对着舒妃你敢动手,对着皇后就不敢了?”嬿婉莞尔一笑,“本宫也没叫你杀了皇后腹中的孩子,只是但愿皇后不要再生养罢了。皇后娘娘三十多岁了,生了一胎再不能生,也不奇特啊!没人会狐疑你的。”她伸出纤细的指爪,“你瞧,这么一剥,撕下胞衣,扯伤了宫体,一了百了。”
田嬷嬷吓得脸都变了,腿脚一软就跪在了嬿婉跟前,要求道:“令妃娘娘,可不敢啊!那不是旁人,是皇后娘娘!”
江与彬拱手贺道:“脉象微弱有力,皇上会心想事成,有一名嫡子。”
颖嫔风头正盛,嬿婉也只得悻悻返来了。这一来,嬿婉气急交集,少不得叮咛春婵唤了田嬷嬷过来发言。
田嬷嬷倒也还殷勤,见了面便谈笑:“小主这个时候唤奴婢过来,但是看上了嘉贵妃身上的胞衣?算着嘉贵妃可也快生了呢。”
江与彬含笑躬身:“统统安稳。”
如懿举着酸梅糕笑:“酸儿辣女?”
如懿笑着瞟他一眼:“你却敢说?”
如懿闻得流言纷繁,亦不过一笑。邻近出产,容珮领着合宫宫人更加警悟。只是那警悟不是明面上的劳师动众,而是公开里事无大小地检察。如懿入口的一饮一食均是用银针细心查验过,再叫江与彬细看了才气入口。连出产时用的银剪子、白软布,乃至一应器皿及衣衫被褥,都几次严查,恐怕有一丝讹夺,直熬得容珮两眼发绿,看谁都是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