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拂袖起家,道:“本宫何尝不晓得是不应时宜。但,也只能不应时宜一回了。”
天子皱眉道:“明白日的,一排跪在滴水檐下成甚么模样,回本身宫里去。”
如懿灵机一动,便道:“皇上,臣妾好久没替你篦头发了。时候还早,臣妾替你篦一篦,发披发散吧。”
天子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皇后甚么时候学会拐着弯子来骂人了?”
容珮看了看他端着的盘子上犹有几滴血迹,伸脱手指蘸了蘸一嗅,向如懿回禀道:“是鹿血酒。”她转脸问王蟾:“送了几碗出来?有一句不尽不实的,立即拖出去打死!”
如懿见天子扬声出来,身上穿戴一件蓝色江绸平金银缠枝菊金龙纹便袍,想是方才的话天子都听到了,便干脆道:“皇上万福金安,臣妾恭请圣安。”
这一碗银耳羹是天子每日夙起必饮的,只为清甜入口,延年益寿,做法也不过是以冰糖清炖,熬得绵软,入口即化。
接下来连续数日,如懿便再难见获得天子,一查敬事房的记档,才知这些日子天子得空儿便在几个年青的嫔妃那边,不是喝酒作乐,便是歌舞清赏。而去得最多的,便是嬿婉宫中。
如懿看了看她,发髻明显是仓促挽起的,另有几缕碎发散在一边,几朵金雀儿珠花松松地坠着,犹自有些娇喘细细。
如懿只感觉胸腔里翻江倒海似的,只差没再吐出来。她想起前几日绿筠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含混而测度,只是心照不宣地相互表示,天子的身材起了非常。
其他三人涨红了神采低首不语,眼看窘得都要哭出来了。倒是晋嫔扭着绢子嘟囔着道:“甚么错处?不过是奉养皇上罢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如懿晕头转向。她怔了半天,只感觉眼底一阵阵滚热,清楚有甚么东西要澎湃而出。她用尽了满身的力量咬住了唇,仰起脸死死忍住眼底那阵热流,以清冷相对,道:“是臣妾扫了皇上的兴趣么?”
她下认识便是要粉饰畴昔。拔是不能拔的,不然天子必然会发觉。但若不拔,迟早也会被天子发明。这么一刹时的游移,天子便已经灵敏地发觉了,立即问:“甚么?”
天子不耐烦道:“朕有甚么安不安的,连个午觉都睡不平稳,听着你们吵喧华闹,不成个别统。”
天子在懊丧中口不择言:“且不说你是继后,便是孝贤皇后这位嫡后在这里,也不能拗了朕的性子!且你能去奉先殿做甚么?去奉先殿奉告列祖列宗身为朕的皇后却不能连绵子嗣,为爱新觉罗氏生下嫡子嫡孙么?皇后无能,无皇嗣可诞,朕为江山万代计,宠幸几个嫔妃又如何了?”
天子又气又恼,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要跪便跪在这儿,少去奉先殿丢人现眼!”他回身叮咛:“令妃,跟朕出来。朕要你服侍着。”
话音未落,只闻声永寿宫正殿的大门霍然翻开,一个气恼的声音道:“是朕要她们服侍的,统统都由朕担着。”
如懿猛地擦去手背上的血液,浑身狼狈,却不肯放柔了口气,道:“臣妾这点子血,比起皇上的精血实在算不得甚么。皇上活力,要打要罚臣妾无怨无悔,但皇上不珍惜本身,臣妾哪怕是觍着脸也要跪在这儿求皇上明白。”
天子的语气是微凉的潮湿,如懿点点头,和顺道:“那里来如许多,一根罢了。臣妾倒想着,若臣妾与皇上都有了白发,那也算是白头到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