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云彻耳中,清楚是伤感的。他无言以对,只是道:“皇贵妃刻苦了。”
筵席上丝竹歌舞的迷媚间,如懿以雍容清远的姿势,含着得体而和煦的笑意冷眼相望,一面叮咛李玉:“好好儿扶皇上归去。”她的目光对上嬿婉渴盼的眼,不动声色地叮嘱,“送皇上去令嫔宫中吧。”
见到惢心的身材时,统统人的神采都变了。鞭挞、针戳另有棍棒留下的陈迹让她的身上几近没有一块好肉。她的十根手指受了针刑,那是用颀长的银针从指甲缝里穿进,每一根手指都乌黑青紫,积着瘀血。而更可骇的是,她的左腿绵软有力,肿胀得没了腿形,底子碰不得。如懿肉痛如绞,只得忍了泪与恨,由着江与彬和几位太医来查验。
云彻安然:“以是皇贵妃娘娘后福无穷。”
如懿在感到中慨然落泪:“惢心性子要强,你肯,她一定肯。她只怕拖累了你。”
如懿微浅笑了笑:“你肯,天然是好的。本宫也晓得,惢心没有选错人。等本宫回过了皇上,定会给你一个答复。这些日子你便常来翊坤宫照顾惢心吧。”
如懿亦只是低头含笑,谢恩罢了。真的,所谓两情欢好,只在相互情义与信赖上,若要步步狐疑,步步惊心,一丝安稳也可贵,又何来合欢情好呢?
倒真是如出一辙。如懿嘲笑:“难为她一个李朝女子,倒和本宫的字这么像。”
一语间,是难言的欣然与感激。凌云彻语意寥寥:“夜凉,皇贵妃不宜立于此地。”
此时,李玉捧着一张纸出去道:“皇上,主子用刑下去,贞淑还是不肯招认。倒是主子扣问了一些与她靠近的宫人才推得些动静,理出这份供状。又迫使贞淑用左手誊写申冤,此中几个字与谗谄皇贵妃娘娘的几个字非常类似,满是出自一人之手。”
仿佛一道幽细的微光从阴暗的通俗处蓦地照亮内心深弥的盘曲。本来他与海兰一样,不管惊涛骇浪,还是一叶相随。云彻一语既了,明如寒星的眼闪过一丝心安理得的称心。如懿与他相视一笑,同望朗朗皎月,心内亦有清澈。
次日便是中秋团聚夜宴。嫔妃们见如懿还是以皇贵妃身份主持宫仪,前日里趾高气扬的玉妍反而冷静无声,一时也不敢多加测度,只是如常般欢笑饮宴。天子似是极欢畅,对嫔妃们的欢声笑语殷勤劝酒来者不拒,终致醉倒,斜斜支在青玉案上,如玉山倾颓,伏几醺睡。
惢心是被放在春藤软围上被抬返来的,她已经底子不能站立。盖在她身上讳饰伤势的白布只要薄薄一层,早被鲜血完整渗入,沥沥滴了一起。江与彬得了动静,一早便来到了翊坤宫,伴着如懿心急如焚,立在宫门口候了很久。惢心的神态尚且清楚,见了如懿,热泪滚滚而落,强撑着道:“小主,小主,慎刑司的人问不出我甚么。”
到了十六那日,如懿陪着天子在养心殿一一赏玩各王府公侯家送来的节礼。天子尤喜好一个珐琅内绘孺子赏春的鼻烟壶,叫人赏赐给了和亲王弘昼。另有一对金凤出云点金滚玉合欢步摇,最是精彩不过,天子亲手簪在如懿的青丝之上,含笑道:“合欢寄意两情欢好,朕替你簪上,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