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话天然不会是空穴来风,而天子对永珹的各种殊宠,更像是印证了这一虚无缥缈的传言。
绿筠忍不住感喟道:“臣妾自知大哥色衰,自从永璜和永璋被皇上叱责冷待以后,臣妾便落了个教子不善的罪恶,不得皇上爱幸。臣妾只求母子安然度日。但是皇后娘娘不知,嘉贵妃常常见了臣妾冷嘲热讽以外,永璋和永珹一起当差,竟也要看永珹神采,受他言语挖苦。我们母子,竟然不幸到这个境地了。也怪臣妾当年胡涂,想让永璋争一争太子之位,才落得本日。”她越说越悲伤,跪下哭求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只但愿今后能过得安生些,还求皇后娘娘保全!”
拜别时已是夜深时分,唯有李玉带着十数小寺人迎候在外。趁着李玉扶上辇轿的时候,如懿低声道:“多谢你,才有本日的永珹。”
绿筠处境难堪,如懿不是不知。三阿哥永璋一向不得天子青睐,乃至庸碌。绿筠所生的四公主璟妍固然得天子爱好,但到底是庶出之女。而六阿哥永瑢才十一岁,天子季子浩繁,也不甚放在心上。绿筠固然与玉妍年事相差未几,却不及玉妍长于保养,争奇斗妍,又晓得邀宠,天然是过得不尽如人意了。
二人相视一笑,相互俱是了然。如懿抬首望月,只见玉蟾空明澹澹,心下更是澄明一片。
“晁错原无罪,和衣东市中,利和名爱把人般弄。付能元刂刻成些事功,却又早遭遇著祸凶。”
如懿笑着推了她一把:“这是大喜的事,可见皇上念着你的旧情,如何还要哭呢?”她心念电转,忽地想起一事,唤过容珮道:“去把嘉贵妃昨日进献给本宫的项圈拿来。”
如懿捧着一盏江南新贡的龙井细细咀嚼,闻言不由得骇怪:“永璋固然受皇上的怒斥,那也是孝贤皇后过世那年的事了。如何现在好好的,你又提及这般沮丧话来?”
荣宠之盛,连朝中诸臣也对这位少年皇子非常趋奉,到处礼敬有加,恰如半个太子般对待。
李玉喜滋滋道:“这是哪儿的话呀!恭喜纯贵妃娘娘,本日皇上翻了您的牌子,且会到钟粹宫与您一同进膳,您从速筹办着服侍吧。”
清歌婉转,如懿自知嗓音不如嬿婉的婉转甜美,声声动听。但是此时金波潋滟浮银瓮,翠袖殷勤捧玉钟。对一缕绿杨烟,看一弯梨花月,卧一枕海棠风。手指轻叩,婉转之曲娓娓溢出,深吸一口清冽的氛围,淡淡菊香散尽,幽怀袅袅。
天子的沉默只要斯须,窜改成一字一字的冷冽:“刘震宇自其祖父以来受我大清恩泽已百余年,且身回礼教,不是无知愚民,竟敢如此狂诞,用心实在悖逆。查刘震宇妄议国度定制,本日处斩。奉告府县,书版烧毁。这件事,永珹,便交予你去办了。”
绿筠人前虽不言语,到了如懿面前却忍不住愁眉坐叹:“臣妾如本年长,偶然候想起当年扶养过永璜,母子一场,面前老是浮起他英年早逝的模样。现在臣妾也不敢求别的了,只求永璋能安安稳稳地度日,别如他大哥普通便是万幸了。”
而内宫当中,天子固然宠幸如懿与嬿婉、颖嫔、忻嫔等人居多,对年长的玉妍的召幸日趋希少,却也常去坐坐,或命陪侍用膳,或是犒赏浩繁。比之绿筠的位高而恩稀,玉妍也算是宠遇不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