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将半张粉面埋在天子怀中,娇滴滴道:“是皇上长情顾念,不嫌弃臣妾这张看了多年的脸面罢了。”
天子自回宫以后,多数歇在嬿婉和颖嫔宫中,得闲也往忻嫔、恪常在处去,六宫的其他妃嫔,倒是疏懒了很多。绿筠和海兰不得宠便也罢了,玉妍是头一个不乐意的,庆嫔和晋嫔亦是年青,嘴上便有些不肯饶人了。
嬿婉娇怯怯地抬眼:“这副耳珰是舒妃生前爱好的,也是她遗物之一。臣妾顾念多年姐妹之情,特地寻来做个念想。”
如懿淡淡一笑,眼底蓄起冷冽的寒光,缓缓道:“嘉贵妃说话越来越风趣了。容珮,把外务府新制的一对赤金灯笼耳环拿来,赏赐给嘉贵妃。”
忻嫔最不喜看嬿婉这般嘚瑟,撇撇嘴道:“人说锦上添花便好,如果送礼也送成了落井下石,那便是坏了心术了。”
玉妍听得“耳环”两字,浑身一颤,不自发地摸着本身耳垂,便打了个寒噤。
嬿婉轻拭眼角泪痕:“为父子母女皆是缘分。臣妾本身没有后代,也是缘分太薄的原因。臣妾记得当时皇后娘娘尚未生养十二阿哥和五公主,听闻舒妃姐姐有孕,也是恋慕感慨,竟至酒醉。臣妾伴随娘娘多年,也从未见娘娘有如许失态的时候。幸而皇后娘娘现在后代双全,也是福报到了。”
绿筠听得不安,不觉连连蹙眉。海兰旋即一笑,挡在前头道:“甚么有缘不有缘的?嘉贵妃最爱谈笑了。”
嬿婉依偎在天子胸前,低柔道:“臣妾若非亲眼所见,也不能信赖。不过厥后皇后娘娘对舒妃姐姐的身孕体贴备至,不时嘘寒问暖,舒妃姐姐才气顺利产下十阿哥,可见皇后娘娘慈心了。只是独一不敷的是,舒妃姐姐孕中俄然脱发,乃至损及腹中的十阿哥,想来缘分必定,让我们姐妹不能多相伴几年。”她说到此节,更加伤感,低低抽泣不已。
玉妍“咯”地嘲笑一声:“皇上本来就是在你那儿听听曲儿罢了,和畴前南府出身的玫嫔弹琵琶一样,都是个消遣罢了,还能多当真呢。现在玫嫔死了这些日子,皇上可一句都没提起过呢。都是玩意儿罢了!”她长叹一声,迎向如懿的目光,“说来皇后娘娘疼纯贵妃的三阿哥也是该当的,谁叫皇后娘娘与行三的阿哥最有缘呢。”
嬿婉眼角闪落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她莹白如玉的脸颊上,显得格外楚楚:“若十阿哥未曾早夭,舒妃也不会疯魔了心性。说来当时舒妃突然有孕,臣妾非常恋慕,连皇后娘娘也经常感慨不及舒妃的福分,谁知到头来竟是舒妃先去了。”
婉茵是个诚恳人,口舌上那里争得过玉妍,只得低头不语了。如懿清浅一笑,转而寂然:“大家都说秋扇见捐是秋扇不幸,换作本宫,倒感觉是秋扇自作自受。所谓团扇,夏季当然敬爱,舍不得离手,到了秋冬时节不应时宜,天然会弃之一旁。如果为人聪明,夏季是团扇送冷风,夏季是手炉暖民气,那被人爱好还来不及,那里舍得丢弃一旁呢?以是应时宜,知进退是最要紧的。”
婉茵听得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讽刺如懿,她又是个万事和为贵的性子,忙笑着打岔道:“都快到十月里了,这些日半夜里都寒浸浸的,嘉贵妃如何还拿着扇子呢?”
如懿偶尔闻声几句,便和言劝道:“莫说年青貌美的人日子还长,便是嘉贵妃又有甚么可说的呢?当日在避暑山庄嘉贵妃是嫔妃中位分最高的,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令妃复宠,现在又何必把这些酸话撂到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