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司徒安病殁情事，容待下回叙明。
臣闻功有难图，不成豫见；事有易断，较然不疑。伏惟光武帝之立南单于者，欲为安南定北之策也！恩德甚备，故匈奴遂分，边疆无患。孝明天子阿谀先意，不敢失坠，鲜明命将，爰伐塞北。洎乎章和之初，降者十万人，议者欲置之滨塞，东至辽东，太尉宋由，光禄勋耿秉，皆觉得失南单于心，决不成行，先帝从之。陛下阿谀鸿业，大开疆宇，大将军远师讨伐，囊括北庭，此诚鼓吹祖光，崇立弘勋者也，宜审其终，以成厥初。伏念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余年，三帝堆集，以遗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绩其业。况屯首倡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期于所养，建立于无功。由与秉本与旧议，而欲背弃先恩，夫言行君子之枢机，奖惩理国之法纪，《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焉。”今若失期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又乌桓鲜卑，新杀北单于，凡人之情，咸畏仇雠，今立其弟，则二虏抱恨，兵食可废，信不成去。且汉故事，供应南单于，费值岁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言虽愚笨，实关至计，伏惟裁察！
这篇奏章，乃是司徒府掾周萦属稿。紫庐江人，学行俱优，安有所奏，多出萦手。窦氏门客徐齮，暗里吓萦道：“窦氏已遣刺客图君，君何如不思保身，尚为司徒尽言？”萦慨然道：“萦一江淮孤生，得备宰士，就使被害，也所甘心！已有言谨诫妻孥，若猝遇飞祸，不必殡殓，任令尸骨暴腐，冀得感悟朝廷，别的另有何求呢？”这数语斥退徐齮，却也何尝招灾。越是搏命，越是不死。惟窦宪闻安奏驳，亦再三陈请，与安辩难，乃至引光武诛韩歆戴涉故事，为恫喝计。安终很多移。但窦氏有太后作主，终从宪议，竟遣大将军左校尉耿夔，持册封于除鞬为北单于；并令任尚为中郎将，持节屯伊吾，监护北庭，如南单于旧例。惹得司徒安忧愤成疾，竟致不起。小子有诗叹道：
窦笃窦景窦瓌，并皆受封，惟宪仍让还，更率兵出镇凉州。征西将军耿秉，自班师回朝后，亦得封美阳侯，官拜光禄勋。另遣侍中邓迭行征西大将军事，佐宪赴镇。北单于以侍弟遣还，复使车谐储王等，款塞请朝，愿见大使。宪据实奏闻，即令中护军班固署中郎将，与司马梁飒，出迎北单于。偏南单于欲扫灭北庭，只恐北单于受汉庇护，不得逞志，因出兵掩击北单于。北单于负创遁去，老婆被擒。班固等至私渠海，未得与北单于相见，折回凉州。南单于致书与宪，请即乘胜扫北。宪本来贪功，乐得依他计议，筹办兵马，至永元三年仲春，风和草长，复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往击北单于。星夜驰行，已出塞好几千里，未见北单于踪迹，再令逻骑四出看望，方知北单于远驻金微山。山在漠北，去塞约五千多里，畴前汉兵北征，从未到过此地。北单于挈领家眷，至此匿踪，总道是个安乐窝，能够无恐，哪知汉将耿夔，执戈前驱，穷搜虏穴，竟趋至金微山下，围住虏庭，任尚等又随后继进，并力杀入。虏众不及措手，顿时乱窜，北单于仓猝回避，已为流矢所伤，忍痛奔命，竟尔走死。所驰名王以下五千余人，或被杀，或被拘，连单于母阏氏，也一古脑儿做了囚奴。老番妇，有何用处？耿夔等扫荡虏庭，乃出兵南归。窦宪拜本奏捷，叙夔首功，有诏封夔为栗邑侯。惟窦宪既平北匈奴，功劳非常，势倾朝野，用耿夔任尚等为虎伥，邓迭郭璜为亲信，班固傅毅为羽翼，刺史守令，多出窦门，苞苴公行，毫无顾忌。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却另有一些刚骨，不肯从风尽靡，因联名举发二千石等因赂得官，共四十余人。窦太后不便回护，只好将他罢去。惟窦氏兄弟，引为大恨，不过因安隗两人，素负重望，未敢诽谤。还想保全名誉，未可厚非。河南尹王调，洛阳令李阜，奉承窦氏，得叨禄位，莅任后行动自在，却被尚书仆射乐恢，上书奏弹。窦瓌闻知，欲替二人讨情，往候乐恢，恢竟谢毫不见，瓌怏怏回车。恢妻从旁劝谏道：“前人尝容身避害，何必多言取祸？”恢叹急道：“我在朝为官，怎忍素餐？不但王李二人，不宜轻纵，就是窦氏一家，我亦要直言纠弹呢！”说着，因复上疏抗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