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有二伯一走在街上,都不知他是哪个朝代的人。
“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吗?”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介小我坏。”
他说:
“有字”和“有子”差未几,有二伯一听恰好是他的乳名。
他这话说完了,那砖头也就啪嗒地落到了地上。本来他没有抛很多远,那砖头又落到本来的处所。
“有二爷,兔儿爷。”
如有人问他的蝇甩子是马鬃的还是马尾的?他就说:
“你二伯固然也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瞥见甚么。你二伯固然也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有闻声甚么。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如何说呢?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瞥见了的,但是瞥见了如何样,是人家的,瞥见了也是白看。听也是一样,闻声了又如何,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玉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的事情,你二伯不晓得……”
我就问祖父:
我还是问他:
到厥后连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这回事,我也颠覆了。我问祖父大昴星到底是个甚么?
他本身前边掌掌,后边钉钉,仿佛钉也钉不好,掌也掌不好,过了几天,又是掉底缺跟仍然还是。
我说:
有二伯最忌讳人家叫他的乳名,比方街上的孩子们,那些讨厌的,就常常在他的背后抛一颗石子,掘一捧灰土,嘴里边喊着“有二子”“大有子”“小有子”。
“怕甚么?”
有二伯是珍惜他这一套行李的,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拿起针来缝它们。缝缝枕头,缝缝毡片,缝缝被子。
“有二爷的蝇甩子……”
他到北街头的烧锅去,人家叫他有二掌柜的。
“我看你这个‘二爷’一丢了,就只剩下个‘有’字了。”
“杀又如何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啥人玩啥鸟,武大郎玩鸭子。马鬃,马尾,都是贵东西,那是穿绸穿缎的人拿着,腕上戴着藤萝镯,指上戴着大攀指。甚么人玩甚么物。贫民,野鬼,不要自不量力,让人家笑话……”
把他气得像老母鸡似的,把眼睛都气红了。
“线是细的么,你哪能瞥见,就是谁也看不见的。”
不过他一戴草拟帽来也就看不见了。他戴帽的标准是很精确的,一戴就把帽边很精确地切在了吵嘴清楚的那条线上。
这话题,我看祖父也答复不出的,但是因为我的非问不成,祖父也就非答不成了。他说,天空里有一个灯笼杆子,那才高呢,大昴星就挑在那灯笼杆子上。并且那灯笼杆子,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你可骇?”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若给他奉上去,他就说:
“老王,我去赶集,你有啥捎的没有呵?”
“你不是说过,你不怕吗?”
传说天上的那颗大昴星,就是灶王爷骑着毛驴上西天的时候,他手里打着的阿谁灯笼。因为毛驴跑得太快,一不加谨慎灯笼就掉在天空了。我就常常把这个话题来问祖父,说那灯笼为甚么被掉在天空,就永悠长在那边了,为甚么不落在地上来?
他的乳名叫有子,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叫着乳名。祖父叫他:“有子做这个。”“有子做阿谁。”
“有二爷,猫上墙头啦……”
有二伯却很寂静地,连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沉着地向前走去了。
“有二爷,你宽衣大袖的,和尚看了像和尚,道人看了像道人。”
他到房户、地户那边去,人家叫他有二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