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人问他的蝇甩子是马鬃的还是马尾的?他就说:

有二伯不晓得闻声了这个与否,但孩子们觉得他是闻声了的。

“没有灯笼杆子,如果有,为甚么我看不见?”

我说:

我家的有二伯,脾气真古怪。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贫民不观天象。狗咬耗子,猫看家,多管闲事。”

“有二爷快看吧,院子里的狗兵戈啦……”

“有二爷的烟荷包疙瘩……”

“有二爷,你的草帽顶落了家雀粪啦。”

他这话说完了,那砖头也就啪嗒地落到了地上。本来他没有抛很多远,那砖头又落到本来的处所。

夏天晚餐后大师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大师都是嘴里不断地讲些个闲话,讲得很热烈,就连蚊子也嗡嗡的,就连远处的蛤蟆也呱呱地叫着。只是有二伯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手里拿着蝇甩子,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因而他和老厨子骂了起来,他骂他一句,他骂他两句。越骂声音越大。偶然他们两个也就打了起来。

“谁也看不见,你如何瞥见啦?”

“狼有甚么怕的,在山上,你二伯小的时候上山放猪去,那山上就有狼。”

“有二爷阿谁。”

有二伯一看他们这模样,立即就笑逐颜开,也不打他们了,就走本身的路去了。

但是过了不久,他们两个又还是地好了起来。又是: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乘凉的人都笑了,都说我真短长。

“杀又如何样!不就是一条命吗?”

有二伯也就远远地答复着他:

他的乳名叫有子,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叫着乳名。祖父叫他:“有子做这个。”“有子做阿谁。”

这话题,我看祖父也答复不出的,但是因为我的非问不成,祖父也就非答不成了。他说,天空里有一个灯笼杆子,那才高呢,大昴星就挑在那灯笼杆子上。并且那灯笼杆子,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有啥不敢的,你二伯就是愧苦衷不敢做,别的都敢。”

“我不信,天上没有线的,有为甚么我看不见?”

现在有二伯六十多岁了。

“线是细的么,你哪能瞥见,就是谁也看不见的。”

他说:

那些玩皮的孩子们一看他打了来,就立即说:“有二爷,有二店主,有二掌柜的,有二伯。”并且举起手来作着揖,向他朝拜着。

有二伯一碰到这机遇,就没有不立即打了畴昔的,他手里如果拿着蝇甩子,他就用蝇甩子把去打。他手里如果拿着烟袋,他就用烟袋锅子去打。

不高不低,就正正地在那条线上。偶尔也戴得略微高了一点,但是这类时候很少,不大被人重视。那就是草帽与脑盖之间,仿佛镶了一趟窄窄的白边似的,有那么一趟白线。

他说:

“有字”和“有子”差未几,有二伯一听恰好是他的乳名。

“有二爷……”老厨子老是一开口“有二爷”,一杜口“有二爷”地叫着。

“天上有一根线,大昴星就被那线系着。”

他说:

“你二伯烧着一锅开水,正鄙人着面条。那毛子在外边敲,你二伯还在屋里吃面呢……”

有二伯的枕头,里边装的是荞麦壳。每当他一抡动的时候,那枕头就在角上或是在肚上漏了馅了,哗哗地往外流着荞麦壳。

这衣裳本是前清的旧货,压在祖父的箱底里,祖母一死了,就连续地穿在有二伯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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