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三娘又道:“官人与我婚事须得费些周折。官人并非官宦人家,也非人间巨富,更非王谢以后,冒然上门提亲,只怕父亲不准。”
西门庆仓猝道:“却不是这话,只是府内一时候无这很多钱,若要备齐时,须得将几座宅院、各处地步典押了,方可筹得。只怕将这些物件都抵押了,将来迎娶娘子过来,也无扶养娘子的财产了。”
西门庆忙问道:“娘子有何计算?”三娘道:“这趟采办药材,算是官人的一番情意。此趟欧马两位虞侯回京复命,官人可多赍发两个些财帛交好,替官人多多说话。又再备下些许礼品,一并教欧马两位,先奉上京去,我家内那些人等高低都办理,以扬官人名声。随后再去提亲时,方才气成事。”
西门庆闻言大惊道:“我还道这份礼品尽够府上一应所费了。”三娘假作愤怒道:“官人,你这是打发叫花子来?须知我那祖父爱婿梁中书,每年送祖父的生辰纲都在十万贯质价,你上门送礼,随后提亲,一开端便如此寒酸,教我嫁你今后,如何能在家人面前抬开端来?”
三娘闻言,柳眉倒竖,怒道:“西门庆,你与我睡一处时,但是这般言语?你当我是普通女子,便如此好睡的?此趟事上,我都不嫌弃你前有丧妻,后有续弦,只肯嫁与你。你如果再推三阻四,我这便回京去,将你欺侮我之事说与祖父听,你只等着被抄家刺配吧!”
算清以后,西门庆便命几个管事分头去办,只将各处铺子、房产、地步都寻各家富户,分头质押了先换钱来使。正在繁忙时,欧马两位虞侯带了几名扈畴前来,担了三个担子,西门庆仓猝迎进书房来。
西门庆大喜,目睹三娘公然说到做到,都差人将如此重礼将来与本身,权作礼品,心头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马麟又笑着道:“大官人,得蒙我家蔡娘子看重,如此倒贴也要嫁与官人,真教人恋慕,将来飞黄腾达之时,可别忘了我兄弟两个。”
看了西门庆神采,三娘又假作嗔怒道:“官人但是有难处?”西门庆苦着脸道:“是否太多了些?”三娘怒道:“西门庆,我这厢里只说了我家祖父、叔伯辈的备礼。须知另有我祖母、母亲、很多女眷那边还须备礼,这些女眷,我也谅解你难处,也不消你使钱来周旋。我这里用自个儿的衬底私房钱,将出数万贯来备礼,也教欧马两位虞侯送归去,只做是你送的。与你谈婚论嫁,我都做到这般了,你那边却还推三阻四的,真教民气冷!”
西门庆一拍大腿道:“娘子计算的是,几乎误了大事。”当下请来欧鹏、马麟两个,各自与了百两大银,殷勤好话直说,便请欧马两个回东京后,多多美言。欧鹏、马麟两个早已得了三娘言语,当下笑呵呵的接了重贿,也是普通的没口儿承诺下来。
西门庆只得转到书房来,召来几名管事商讨,便将自家身价都一一点算来看,计有:绸缎铺里五万贯本钱,才将出三万贯收买药材去,只剩两万贯高低,连铺子及一应货色尚可质价三万贯。另有四绒线铺,本银七千贯,连铺子货色一并,质价万贯。另有绸绒铺是五千贯,连铺子货色一并,也质价万贯。另有印子铺,连本钱、铺子一并质价两万贯。生药铺子,本钱五千贯,连铺子并存货质价也可上万贯。另有江河上船运买卖有钱上四千贯。在西市此处大宅,可做万贯质价,又有狮子街两处屋子一并在万贯高低,另有些其他屋舍、田产、果园等,一并质价来也有个三万贯。另有外放的高利债务,尚未收回,典与别人,也可作价万贯。总计下来,有个十三四万贯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