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沉默不语,眼底凝起的暗沉渐而收敛,俄然伸臂,状似随便地撑在门板,侧身靠近,几近是将她困在臂弯的姿式,低声道:“你这鼻子倒很灵。就这么挑破,不怕我——”他双眼微眯,眼神添了厉色,“灭口?”
玉嬛拐过两处游廊,远远就看到了梁靖——
现在被他目光所慑,她下认识今后靠了靠,旋即牵起唇角。
玉嬛放缓脚步,远远打量他身形,垂垂靠近,梁靖已收剑入鞘。
现在玉嬛问起,他当然交不出,便抱臂在胸,倚着门框看她。
玉嬛进屋扫了一眼,便回身朝梁靖笑了笑,“晏大哥,昨日你那件衣裳还在吗?那料子挺好,我想看看上头的花腔。”见梁靖神情微愕,偏头迷惑道:“就是件外裳,瞧瞧也无妨吧?”
玉嬛稍觉不测,也没了困意,仓促盥洗后拿一支珠钗挽住满头青丝,也来不及多打扮打扮,套了件薄弱的锦衣在外头,便直奔客院而去。
看外套天然是无妨的,但她要的那衣裳……
……
次日凌晨玉嬛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能出来练剑,看来伤势也快病愈了。”玉嬛瞧着他,标致的眼眸似笑非笑,“传闻昨日晏大哥出门买东西,是何时返来的?”
四目对视,她的目光清澈,像是一汪秋水,能荡到民气底里去。
只是厥后他循分养伤,玉嬛也就没多想。
比方他昨日挥剑对敌,血溅在银色的面具,那股狠厉干劲就跟面前的英隽男人差异。
“爹娘带着我去碧云寺进香,路上有人刺杀,好多小我呢,很凶恶。”玉嬛盯住梁靖,从他脸上捕获到一丝讶异的神采,旋即听他问道:“谢大人和夫人都好吗?”
玉嬛颠末的时候,还顺手掐了两串半开的花苞递给中间洒扫的丫环,“送到东跨院去,叫石榴拿净水养着。”
梁靖“哦”了一声,随口道:“刺杀朝廷命官,可真大胆。”
玉嬛微微挑眉,“那件衣服不在这里?”
梁靖想起那一面之缘和她的婉拒之辞,眸色稍黯,随她进屋。
——想来宿世她在宫中虚与委蛇,御前服侍、刺探动静,为永王夺嫡添了极大的助力,就是靠了这份警戒心细,在两度家破人亡,背负重重仇恨后,进宫冒险前行,将满腹心机藏在端庄贵重的女官装束下。
“不会。我救了你。”她看着梁靖,语气柔嫩笃定,“何况你脱手相救,是美意。”
昨日出过后,巡城的兵马司便在谢府周遭加了设防,倒是一夜无事。
玉嬛遂掩上屋门,回身觑他,“这件衣裳熏了香,但晏大哥闻不出来,对不对?这叫五合香,是在淮南配的,香气很淡,若不是长年用的人,大多辩白不出来。全部魏州城里,用这寡淡有趣熏香的也就这里。昨日父亲遇刺,有人脱手相救,我闻到了这股味道。你说……”
但是虽极力平静,拿出状若无事的态度,毕竟有点怕那眼神,加上姿式含混,不自发地往中间窜了窜,顺手开了门扇。
她踱步近前,低声道:“明天脱手的,会是谁?”
屋子里安温馨静,两人隔着半步的间隔,梁靖占着身材颀长的便宜,微微俯身。
换作畴前,她只觉此人英姿勃发,边幅出众,虽讳饰着不肯说家世,却也有那么点可亲的味道。现在再看,却觉那冷僻淡薄的神情下藏了太多心机,像是安静湖面掩住翻滚波澜,深不成测,哪怕是帮了谢家,还是让人看不透。
“那么晚啊。府里出了点事,昨晚巡城兵马司派了人扼守,没人查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