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四目相对, 沈柔华面上波纹不起，只款款见礼道：“拜见永王殿下。”
这般想着，刚才内心憋着的那口气略微顺了点，剩下的便是相机行事，在永王摆驾回京之前，帮他一把了。
今后再出门赴宴，她的颜面该往那里搁？
梁元绍去沈家的事并未张扬，但武安侯府内，祖孙三代的分歧临时消弭。
现在竟被谢玉嬛勾动和顺，可见那女人绝非善类！
窗外满目翠色，舌根残留茶的涩味，连那回甘都似是苦的。
谁知回府后还没睡个安稳觉，隔日晌午，便迎来一道好天轰隆。
梁靖天然是以照顾祖母为由随行。
——比方雄踞一方的梁家，将嫡长女儿梁玉琼嫁为永王侧妃，便是为博繁华。
这张脸他熟谙, 在魏州地界, 除了玉嬛和他的小姨子梁姝，永王能认出的贵女，便只要沈柔华——她的兄长取了淮阳长公主的女儿，就住在长公主府上，沈柔华数次进京拜访长公主，永王曾见过。
……
但也仅此罢了，沈家虽有皇亲，在魏州毕竟须仰赖梁家，这委曲只能受着。
说罢，又屈膝施礼，发间金钗微晃，粲然夺目。
若动静传出去，旁人必会说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痴心妄图。
她盯着窗外，十根手指越收越紧，夙来端方温婉的脸颊也笼了肝火，牙关咬得腮帮都微微颤抖。
动静递进后院，沈柔华闻声时，就没沈恭那么看得开了。
而后备了份厚礼，亲身登沈家大门，说侯爷已为梁靖择订婚事，他深为遗憾。
祖孙俩临出门时，刚好梁章被梁元绍赶着去书院，一脸的闷闷不乐，传闻老夫人是要去城外进香，当即觉得爹娘求福为由，死皮赖脸地跟上来，筹算先去城外浪半日，后晌再去书院。
“我也如许感觉！”
先前秦骁的案子递上去，刑部临时压着，等过几日永王回京，必会借此掀些风波。
就只是薛氏不肯断念，感觉沈柔华端方和顺，是魏州驰名的美人，与她向来靠近，且沈家虽能添助力，也须仰赖梁家，沈柔华必会全面行事。玉嬛倒是跟老夫人投缘一点，且有淮南谢家撑着腰，她这婆母一定能压抑。
伉俪俩筹议了两回，薛氏始终不肯断念，还是老侯爷催逼，梁元绍才下定决计。
茶馆里香气氤氲，沈柔华临窗坐着，手里的冰绡帕子扯得死紧。
秦春罗嘲笑道：“那一家子本来就不是好人。白费畴前姐姐待她那样好，现在也是白眼狼起来了！”见沈柔华似有同感，又火上浇油，“我们魏州城里，谁不尊着姐姐，就只她放肆，亲身下请柬都不给面子。”
沈柔华自发失态，回过神时，稍敛恨意。
秦春罗从没见她如许，又小声道：“沈姐姐？”
梁靖已将永王和秦骁来往的秘闻摸清，届时也需回京，帮着东宫借机反击，便想着分开之前，将此事定下来——起码不能让玉嬛许给别家。
“你说……那谢玉嬛是不是个狐媚子。”
沈柔华充耳不闻，只是摆手叫丫环出去。
沈柔华垂眼看着她，如有所思，半晌，点头道：“是啊，她真是可爱得很。”
帮着永王将谢玉嬛吃到嘴里，梁靖还能何如？届时她仍能嫁入梁家，在这魏州地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安享繁华尊荣。
永王倒是见惯宫廷妃嫔丽色，都城里那么些公侯权贵之女，他本该目光极抉剔才是。
梁元绍当然迷恋沈家的助力，到底是父亲亲身开口，听了出来。
她在家中时，也常听沈夫人提起，说现在京中夺嫡，太子虽有东宫之位，身后倒是位同虚设的皇后，帮手他的朝臣也多是豪门之子靠科举出身的，没多大本事。而永王资质聪明，借着小魏贵妃的夸奖，极得圣眷隆恩，娘舅在朝中为相，另有世家助力，即位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