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倒是一心想把沈柔华娶进家门的，方才外头仆妇来报动静时，也是她死力挽留，想让梁靖借机见见沈柔华。若两人能看对眼，那可就皆大欢乐了。
返来后，见梁靖正坐在老夫人下首说话，陪着听了会儿，便又忍不住探听。
梁靖方才跟老夫人说着军中的事，蓦地被问到这个，神情微顿。
现在相逢，永王那笑容虽暖和，眼底倒是怀着点核阅的。
氛围有半晌难堪，明显梁靖对沈家女眷只要客气，没半点即将融为一家的靠近。
双手摊开，眼含等候，是一副邀功的小模样。
施礼罢，酬酢了一阵，不过是问路途是否顺利，边关景况如何。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任凭儿子和儿媳安排。
她说完了，中间沈柔华便也盈盈施礼，叫了声“梁大哥”，见梁靖并没往她这边再看，便悄悄收敛目光。
那人城府颇深，神出鬼没的，虽无歹意，却叫人不敢轻信。
梁靖对老祖母豪情颇深，扶着她坐下，继而朝母亲薛氏施礼。
玉嬛抿着唇笑了笑，没说话。
“唔。”玉嬛点了点头，对素不了解的梁靖不太体贴，却无端想起了他的弟弟梁章，旋即攀住冯氏的胳膊，低声道：“老夫人寿辰，我们得去贺寿吧？那……梁老夫人筹算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低声问, “能回绝了吗？”
前尘旧事压在心底，永王霁月清风的面貌下藏着如何冷酷的蛇蝎心肠，这人间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深沉恨意藏起来，眼底暗色翻涌，梁靖垂眸躬身，将诸般情感尽数敛藏，只如常拜见长辈。
厅中摆着冰缸，中间主子拿风轮扇开冷气，倒不感觉暑热。
“瘦了，瘦了很多。”她心疼地念叨着，衰老的眼睛里便有些浑浊泪意。
现在氛围稍觉难堪，薛氏只能出来打圆场，热络了几句，亲身将沈柔华母女送出客堂。
永王就坐在正中间的圈椅里，抬目将梁靖打量过，便笑道：“免礼。”
梁家后院占地极广，院落重重，亭台相绕，屋宇壁垣都气度得很。
梁家虽晓得归期，却不晓得他的路程，这几日叫门房格外留意，不准偷懒。是以当那匹毛色油亮的神骏驮着背上的健勇男儿小跑过来时，管事一眼就认出了梁靖，一面叫人往府里去报信儿，一面从速迎出来。
现在梁靖返来, 他跟沈柔华的事便得推到台面。不管终究梁靖是否会点头, 这口儿一开，梁章的事便也推不得了。玉嬛即便是个缩头的鸵鸟，也无处可躲，干脆早点说清楚，免得出岔子。
而冯氏本日过来，也确切是为了这事。
梁靖只扫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朝梁老夫人施礼问候。
冯氏没明着说, 玉嬛也就当作不晓得。
“这是甚么话！”薛氏跟梁元绍换个眼色，是让他开口的意义。
翻身上马，朝管事点头表示，交了缰绳便大步往里走。
他跟梁靖见过面，当初梁玉琼嫁入永王府做侧妃的时候，正巧梁靖受命回京办事，去拜访过。不过当时永王已有夺嫡之心，而梁靖跟太子友情甚密，不像梁家其别人断念塌地，以是有些隔阂。
一起奔驰，梁靖额间排泄了精密汗珠。
梁靖回到武安侯府时，恰是骄阳高照的暑热气候。
“他啊……”玉嬛没想到话头会俄然转到他身上，绞着衣袖，“提他做甚么。”
有美食可吃，玉嬛当然欢乐，将拓印的碑文取了，摩拳擦掌。
梁靖只当瞧不出来，只和蔼地朝永王拱手。
玉嬛脸上一红，只感觉冯氏实在想太多，连人家秘闻都没摸清就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