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思疑昨晚是否听错，既然梁靖也闻声动静，想来不是错觉。若那动静只是个行窃的梁上君子便罢，若真带着刀剑，那就很吓人了。她忧愁地趴在桌上，像是东跨院里那只蔫头耷脑的兔子。
梁靖眼底的精光转眼即逝，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神情是惯常的冷僻，不觉得意似的，“厥后又睡着了。”
“瞧着比明天好了些，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擦剑呢。”
“还真有如许的事……”冯氏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只是梁靖不肯流暴露身，谢鸿瞧着没事，便当他是个客人，也未强求探听。
梁靖还是垂眸，道：“甚么动静？”
冯氏想着苦衷入迷，玉嬛却已续道：“今早我说的事，娘还记得吗？刚才我问晏大哥，他说夜里也闻声了动静。”
笸箩边上，裁剪好的花腔压在银剪下，冯氏挑了五样丝线，摆成一排。
还是如许爱撒娇讨人喜好的性子，冯氏搁下花腔，让中间的丫环渐渐挑，却揽着玉嬛，道：“刚才做甚么去了？我到东跨院找你，也见不着人影。”
伉俪俩虽不知那晏平的秘闻，但看平日行事，却不像宵小之辈。且他生得边幅出众、身姿磊落，言语辞吐皆似进退有度，多少有些好感。
“永王会在半月厥后这边督查军防，皇上已经允了，就等解缆。”
见了玉嬛，便笑着招手叫她，“小满，过来瞧瞧这香囊，模样喜好吗？”
大朝晨，魏州城外的丽金河边便聚了很多看热烈的百姓，等日上三竿，河渠护栏外便站满了看客。摩肩接踵的人群簇拥着中间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修得雕梁画栋，都丽堂皇，因是依河而建，便取名丽金阁。
陈九站在埋没角落，声音压得极低，“部属已经探明，秦骁昨夜暗中潜回魏州城，却没回府。有两人行迹鬼祟，昨夜跟他在梭子岭会面。只是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得太近。”
“睡着了啊……”玉嬛稍觉绝望。
到了凉亭那边，公然见冯氏坐在亭下，手边的笸箩里放着一堆丝线。
梁靖觑她一眼，拨着衣袖，淡声道：“仿佛闻声了点。”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颊，那双清冷通俗的眼眸似藏了千山万水。
外头风声细细，孙姑和许婆婆在树荫下闲话家常，声音嗡嗡的。
“是吗？”
冯氏往隔壁去跟梁老夫人酬酢，玉嬛因怕遇见梁章，勾起梁老夫人点鸳鸯谱的心机，便没出门，尽管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咬着粽子看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昨晚下了场雨，今早气候放晴，远山笼在黛青薄雾，近处草木水珠晶莹，冷风拂过，舒畅得很。
……
现在玉嬛提起，冯氏倒想起来了，那晏平流浪至此，先前伤重衰弱，走路都艰巨，现在既然捡起宝剑，莫非是已经生出了告别的意义？
……
端五这日热烈，丽金阁的雅间坐位尽数留给魏州城的达官朱紫，一座难求。
他前些年背靠谢家隐蔽，安稳无事，每日里读书弄文，几近没碰过刀剑。现在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天子，惹得老太爷活力，临时失了庇护，为免伤及妻女性命，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妙手，想留在府里护院。
玉嬛眨了眨眼睛，再看下盛着炒栗子的细竹篾编的盘子——
这题目来得高耸，梁靖稍觉不测，却还是低头剥栗子的姿势，神情纹丝不动。
屋门紧掩，丫环们觉得梁靖在安息，都跑到院里凑热烈，无人打搅。
玉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手，大喜之下，回眸莞尔，“多谢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