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公主发下狠意,将有怀疑的婢仆百口抓来。更是放言,甭管谁讨情,誓要和庾、殷两家究查到底。
桓容趴在床上,目睹小童安排碗碟,舀起肉汤,嘴里一阵阵发苦,从没像现在这般记念青菜。
比不上乌衣巷盛名,也不如长干里繁华,倒是风景美好,槐柳遍植。潺潺溪流流经处,飞檐探出树冠,拱桥搭建精美,别有一番美好风致。
待到姊妹和女儿分开,殷觊看向父亲,忧心道:“阿父,此事恐没法善了。”
可贵见几片白菜,却在锅里煮得熟透,吃在嘴里说不出是甚么味道。
身为外戚,不能帮扶天子,反而到处拖后腿,继而惹上桓氏,是嫌活得太安闲?
真是这般,殷家名誉必将受损。
婢仆分开后,小童将暖玉捧到桓容跟前,低声道:“这枚虽好,却比不上郎君之前阿谁。”
“我知。”殷康点头,沉声道,“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已遣人往姑孰送去重礼,有郗景兴帮手说项,或许事情另有专机。”
少年脾气傲慢,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家身为外戚,前后出过两任皇后,又同武陵王交好,分毫不将南康公主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再胪陈当日之事。”庾希端坐蒲团之上,神情凝重,“一丝一毫都不要遗漏。别的,当日你为何出府,为何去拦桓氏的牛车,谁撺掇你行事,全数说清道明!”
小童见其神情,机警的又取出一张漆盘,上面盛放数个青黄带红的果子,不过婴儿拳头大,还挂着水珠。
建康城东青溪里,是王宫贵族累居之地。
用过炊事汤药,桓容躺回榻上,怠倦的打个哈欠,双眼微合。刚朦昏黄胧有些睡意,后脑俄然一阵疼痛,仿佛针扎普通。
连吃三日,桓容看到洒在汤上的葱丝都想堕泪。
殷康端坐静室,听完家仆口述,当即令人找来宗子,将日前出门的小娘子全数唤来,详细问明颠末,直接下了禁足令。
假定有人公开动手,让庾氏背黑锅?
自桓温从庾氏手中夺荆州刺使,两家便已经树敌。
若不是为了儿孙出息,殷康岂会明知堂兄一支同桓温不睦,仍执意同桓氏攀亲。只是事与愿违,现在攀亲不再希冀,只盼望不要是以结仇,累得儿孙。
“阿妹不是没分寸的人,事情查清,该如何便如何。”话到这里,褚太后顿了一下,低声道,“现在朝中是甚么情势,你也该晓得。”
不管如何,不能真如南康公主所言,送女去做比丘尼。
“请郎君起家用膳。”
无端伤人,伤的还是大司马和公主的亲子,就算是乌衣巷的王、谢两族,一样要给出交代。
羊汤洒了盐和胡椒,味道实在不错。但是每天吃顿顿吃,实在受不住。
看着跪坐垂泪的皇后,褚太后摇了点头。想起同是出身庾氏,临朝摄政的前太后,对比脆弱只知自怜的儿媳,不由皱眉。
往年仲春,两家的郎君和女郎常结伴出行,或王城外踏青,或往道观打醮,梵刹进香。萧洒的少年郎,姣美的小娘子,长袖风摆,裙角活动,车马香风,不堪美景。
桓容在榻上翻滚,面色惨白如纸,额间隐现一枚米粒大的红痣,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暖屋?温室?
庾皇后晓得事不成为,不得不吞下痛苦,低声道:“诺。”
果肉爽利,酸中带甜,实在是开胃。
面上光鲜,内里倒是草包,目空才疏,实在是不成器。何如庾邈的儿子就这一个,除了尽量护着好好教诲,另有甚么体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