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勾了勾唇角,冷冷的看着那安西多数护:“就凭你一个多数护,竟然如此奢糜,偏还在如许旱情严峻闹饥荒之时。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诘责于我,甚好、甚好!来啊,传我的话,将这位安西多数护的府邸给我抄了!”
那安西多数护怎料如此变故,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骂人,已然被堵了嘴,一起拖了出去。沈澈自行坐下,旺儿给他斟了一杯茶,他只缓缓吹开茶末,神情闲适冷酷,仿佛并未发落人一样。在场众臣谁不晓得沈澈烧光了一个山头,现下亲目睹他说话间就罢了安西多数护的官,更命令抄家,浑然不怕开罪了陇右道官员。一时候也是额上盗汗频出,谁也不敢怠慢,唯唯诺诺的站鄙人面,一语不发。
世人一时皆愣,安西多数护是个暴脾气,已然喝问道:“殿下这是甚么意义?!”
回到下榻之处,已然是酉时了,天气渐晚,沈澈长长的松了口气,就着送来的稀粥吃了半碗,这才闭目养神。旺儿只立在一侧为他揉肩,寂静了好一阵子,沈澈才睁眼,似有些怔忡,旺儿笑道:“殿下如果想顾女人了,不如修书一封,主子令信得过的人转交给顾女人就是了。”
堂中早已立了陇右道采访使、节度使、二十州刺史和安西多数护,这些人都是一方长官, 对沈澈这般让世人久候颇多微词,唯独安西多数护极其不满, 嘴上已然嘟囔。饶是阔别都城, 但作为一方封疆大吏, 谁又不知沈澈极不得天子待见,因此也存了几分骄易的心机, 但前日那场将一个山头烧光了的大火, 世人还是晓得的, 皆是给沈澈的手腕唬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赶了早, 恐怕给沈澈寻到了霉头一顿发落。
将小山一样的折子尽数看完,已然是邻近申时,世人饿了一天,又一番提心吊胆,早已筋疲力竭。沈澈拿了最后一道折子在手中,复抬眼,看着神采已然饿成菜色的采访使,道:“本日那拂尘宴,席上那些菜,到底值多少钱?如果用于采购粮食,又该买多少粮食?”
陇右道长年干旱少雨,那一盒盒黄土颗粒细致,称之为黄沙也不为过,这细沙和土如何咽得下去?即便是再不警省,也明白沈澈是用心的,采访使和节度使两人互看一眼,皆是面露难堪之色,安西多数护更是嚷了起来:“九殿下切莫欺人太过,臣等美意为殿下拂尘,殿下不该也就罢了,何必如此玩弄臣等,这黄沙如何能够下咽?!”
他略有些孩子气的话,唬得世人额上盗汗频出。这话若真是安宁长主所言,只得申明长主是支撑他的,安宁长主手中兵符,那但是足以变更大燕三分之一的兵力!为此,节度使和采访使仓猝道:“成州刺史身先士卒,臣等惶恐,愿各出三千两纹银,派人赶赴关内道采办粮食,暂解燃眉之急。”
“前几日才烧光了一个山头,不但你们看到了,他们天然也看到了。”沈澈淡淡点头,“即便要寻仇,在没有万全掌控之前,他们必定会有所收敛,此时若不运粮,便也就错过了。”他说到这里,仿佛如有所思,“至于这钱如果不敷……我离京之时,姑祖母特特叮嘱,赋税不敷,多抄几处家,也就都够了。”
这位九殿下固然年青,但这手腕可半点不年青,能将一山头的数百山匪给尽数烧死,这份狠心就是在场世人所没法对比的。现下他总算是和缓了面庞,让采访使和节度使齐齐松了口气,心说到底是不得天子待见的人,只要略一示好,也就是手到擒来,因此双双起家笑道:“如此薄酒,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