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乃是秋闱的第三场第一日,顾鸿影自考场出来,已然是申不时分了,自有人接他,他特特先行往郑家去了。
顾老爷一时寂静,休说是他,这阖京高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对沈澈表示存眷的。他曾经是先帝最钟爱的小儿子,冷僻冷酷,仿佛雪做的人一样,连对本身动手都能如此狠绝,在陇右道更是接连发落两个高官,让多少报酬之哗然。如此倔强的手腕,的确是值得安宁长主等人搀扶的。
二老说完,顾柔嘉如同落入了千丈冰渊当中,顷刻间胆怯不已。她晓得父母不肯本身嫁入天家,本来另有几分依托,沈澈夙来不得天子待见,或许爹娘不会恶感于他,沈澈陇右道之行,爹爹对他赞成有加,或许会是以而采取他……但是现下听得双亲的话,顾柔嘉如大夏季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冷得骨缝都透着寒意。
顾夫人喉中一哽,看着女儿的背影,失声叫道:“嘉嘉,你又是如何作想的?”
她脸儿飞红,平增了娇媚美丽,调子也多了些内疚,细细的如同小猫:“嘉嘉内心,是想嫁给九王殿下为妻的。”
“啊,你们这些小丫头都有了如许的心机,怎的将我瞒得如许苦?”顾鸿影笑道,“阿芷又是喜好上哪家的小子了,说给我听听可好?”
听罢,顾鸿影那豪气的眉毛顿时蹙了起来,好似有些不快:“你说九殿下求取嘉嘉?!”
只是顾鸿影又怎会想到,老友竟然记恨起本身能够插手秋闱,与郑轶说了几句话,顾鸿影也就自行回家去了。现在秋闱已过,在玄月放榜之前,他都能够临时待在家里,不必去书院念学了。
温含芷红着脸辩论道:“我又未曾四周说这话,清楚是鸿哥哥惹得我。”顿了顿,她又感喟,“可不说我了,鸿哥哥不晓得,这回和昔日都不一样,并非是嘉嘉不肯,这回是嘉嘉情愿了,老爷太太不肯呢。”
怀着这份惭愧, 顾夫人早已在心中悄悄发誓, 毫不再让小女儿嫁入天家。只要不是天家, 即便真碰到了夫家欺人之事,本身这把老骨头总能为女儿张目。
“你姐姐入宫之时你年事还小, 也就罢了, 现在你年事渐长,总看明白了几分, 怎还想走上她的老路?”顾夫人悲从中来, 想到大女儿的遭受, 说甚么也不肯让顾柔嘉反复一次,“最是无情帝王家的事理,你懂是不懂?”
顾老爷已然是近知天命的春秋,世事无常的事理更是明白。以他冷眼旁观这些日子,沈澈行事果毅,且手腕狠辣,这般本事,浑然是为王为君之才。哪怕现下他句句肺腑之言,乃至会做得更好,来日呢?天子、亲王谁不是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美人环伺,顾柔嘉如有半点在乎沈澈,就不会忍气吞声。想到这夙来灵巧的小女儿许是会变成满腹怨气的毒妇,顾老爷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双唇抿得更紧。
杨太傅寿辰那日,沈澈发了狠,将郑轶打成重伤,郑轶满腔怒意,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他现在只是下得床,但仍然未曾像之前那样。
服侍一个能做爷爷的男人,哪怕是繁华已极,这心中总有几分不平的,何况宫闱当中, 风云诡谲, 皇后心机阴鸷暴虐,顾贵妃颇得天子眷顾, 只怕早就是众矢之的,容不得涓滴懒惰。
顾柔嘉小脸泛青,垂首寂静不语,顾老爷叹道:“为父和你娘绝有害你之意,九王殿下绝非池中物,这等险境当中尚能保存一己之身,现在飞黄腾达,贵不成言,来日必将更有大造化。可朝中波云变幻,凡是九王殿下故意,等闲就能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嘉嘉莫非想被枕边人算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