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目光安静而了然，那般高低一转便似看尽统统，凤知微一触及他的眸子，却有些狼狈的转开目光。
凤知微也不回绝，却笑道：“今儿你若醉了，我是不会背你上大船的，你便在这舟上顺水漂流吧。”
宁弈笑而不答，凤知微看来看去，震惊道：“莫非是你做的？”
一句问出，四周仿佛又静了静，连小舟都不动了，仿佛好久今后，才有宁弈的声音，在黑暗里悠悠飘零。
“这那里吃的是菜，我看吃的是诗。”凤知微听着那些菜名，垂下眼睫，并未几问，却岔开话题，“哪家大厨？技术这么精彩？”
小舟又动了动，船头钻出了行动有点踉跄的凤知微，她在船头拢紧衣衿，沉默凝立一刻，随即无声飞起，跃上大船。
“那也挺好。”宁弈酒盏搁在唇边，看她的眼神也如酒色泛动闪动，“若真能了无挂碍的随水漂流，也未见得不是功德。”
却终究凝在半空，闪电寂灭。
现在她的笑，终究第一次放纵恣肆了一回，那眉是飞的，那眼角是微扬的，眸子微微的眯起来，光芒流荡，而唇微微伸开，润红间贝齿洁白，眩人眼目，那样的笑容，在他恍惚昏眩的视野里摇摆，如这江面上烟光水光雨色连波，飞旋倒转，扑入胸臆。
凤知微定定的瞅着他，笑了起来，用手指指着他，笑道：“你才……醉了……还说……我……”
恍忽中不知谁“嗯”了一声，雨声被再次搅碎，乌篷船微微的动乱却已经垂垂停歇，换了一片暗中的沉寂，那暗处却俄然有乌光一闪。
一方紫砂汤钵中，淡乳色的汤汁里无数拇指大的丸子，洁白圆润，装点着微碧的紫菜和浅红的虾仁，那些色采素净的配料在汤水中盈盈浮游，姿势曼妙，宁弈取过一个细瓷荷叶小碗，给凤知微舀汤，道：“这叫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