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文衍看了她一眼:“娉婷啊娉婷,你如果当日便以死殉节,那里会有本日这般无穷无尽的烦恼!”他长叹了一声,负动手仰天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
何晏之神情庞大地看了他一眼,感喟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管如何,你姊姊的死毕竟是与我脱不了干系的。你爹他如此愤恚,亦是事出有因。你且起来吧。”说着他走到床前,拿起早就清算好的包裹背在身上,转过甚却入迷地看着案上的那双布鞋。君娉婷黯然拜别的身影仿佛就在他的面前,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少女幽怨的声音:
何晏之低声道:“她方才来过这里,送了我这双鞋,说是感谢我的拯救之恩。”他攥紧了手中的鞋,“我安晓得,她竟然会……”
“甚么!你说甚么!”何晏之惊呆了,一把抓住君嘉树的前襟,厉声道,“你姊姊怎地会寻死!”
何晏之微微皱眉,晚宴上产生的事仍叫贰心不足悸,便拱手道:“本来是君蜜斯来访,失礼,失礼。”说着,躬身作揖,又道,“不知君蜜斯深夜到访,究竟是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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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娉婷正在房中与母亲说着话,君文衍却肝火冲冲走了出去。母女二人站起家来,君夫人道:“老爷何事肝火冲天?”她心机一转,“莫非说巧儿的婚事有变么?”
君嘉树抹了抹眼泪,拉着何晏之的衣袖,孔殷道:“恩公,你快走吧!你可晓得,我爹他勃然大怒,竟然迁怒于你,要将你送官呢!”
君文衍更是心烦意乱,厉声道:“够了!”他指着自家夫人,“妇道人家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还嫌老夫不敷心烦吗?”
何晏之勃然变色,沉声道:“令尊莫非以为是鄙人害死了你姊姊?”
君娉婷的指尖微微刺痛,手中的秀针刺破了她的食指,一滴殷红的血落在了绣好的鞋面上,尤其刺目。她的心中更是痛极,不觉泪如泉涌,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衿,亦浸湿了新绣的布鞋。君娉婷伏案痛苦失声,她曾无数次地胡想过本身将来拜托毕生的夫君,但是未曾想到,本身的花腔韶华倒是要定格在无尽的热诚当中。
君文衍恨恨道:“那小子竟如此不识好歹!实在是可恼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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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嘉树哭道:“姊姊她留下绝命书,说女子失节,不能偷生苟活于世,故而才以身殉节,以谢双亲哺育之恩!”
君娉婷心如刀绞。那一夜的事一幕幕回旋在脑海当中,盘亘不去。是了,在破庙当中,她本应当一头撞死在梁柱上,以全名节,只是,阿谁时候,她又如何放得下嘉树单独一人落入虎口?
她放下笔,眼泪划过两腮,低语道:“男德在义,女德在节,相私有义,而贱妾无节……妾身不幸,遭此大辱,纯洁既失,廉耻尽丧,不堪……与君相伴朝夕……”她掩面而泣,哽咽着持续自言自语道,“妾命薄如此,岂敢贪生畏死,令宗族蒙羞……唯决然赴死,全我名节,以报父母之恩于高堂,以慰祖宗之灵于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