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嘉树吓得魂飞魄散,不住颤抖。他幸而同何晏之被绑在同一匹顿时,何晏之用上臂拥紧了他,咬着牙跟着马跑,还不至于颠仆,手腕上却仍被磨出了一道道勒痕,鲜血淋漓,落空小指的残桩不住地抽痛着。何晏之得空顾及本身,只是小声安抚着君嘉树:“莫要惊骇,抓紧了我。”
几个渤海人叽里呱啦地说着话,何晏之小声问着君嘉树:“你可听得懂田蒙在说些甚么?”
君嘉树摇了点头,俄然悲从中来,哽咽道:“我爹暮年同渤海人做过买卖,倒是懂渤海话。我小时候学过一点,也只听得懂简朴的几句话。”他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淌,“我爹说过渤海人狼子野心,我们不能在锦州久留,还说等来年就先送我和姊姊回君家旧籍。”
何晏之和君嘉树便是被渤海人掳走做了俘虏,同业当中,另有锦州城外几个村庄的村民,此中另有两人是君府的小厮。世人都被捆了双手,栓在马尾上,马一跑起来,便拖着俘虏一起跑。那些村民那里是这些孔武有力的兵士的敌手,只见数马奔腾,被掳的百姓就被拖倒在地,几步跑下来就已经血肉恍惚,惨不忍睹,一时候哀声四起,渤海人的马鞭却随之落下。有一个少年哭得惨了,马背上的大汉转过身就是一刀,将人头削落,烈马拖着一具无头的死尸在郊野上奔驰,场面极其骇人。
身边又有一个黑脸的男人冷哼了一声:“锦州那群贪恐怕死的狗贼,那里会管我们的死活!只要渤海人不大肆入侵,他们便持续寻欢作乐,死几个百姓又何妨?如果……”他咬着牙低语,声音当中倒是无穷的悲惨,“如果当年欧阳将军还活着,那里会让这些胡虏如此猖獗!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狡兔死,而喽啰烹。欧阳长雄毕生努力于光复燕云十六州,但是未曾推测的是,渤海毁灭之日,亦是他踏上死路的起始。岂是功高身合死?不幸事去言难赎。来自帝王的猜忌,敲响了他的丧钟。一个在北疆享有极大声望的边将,并且同时具有着江南四族族长身份的钦封神威大将军,对杨真真而言,无异于钉在皇座上的一枚钢铁,叫她寝食难安。为了撤除欧阳长雄,杨真真当年颇费了一番苦心,一代名将的陨落,却使朝廷更加顾忌江南武林的权势。十余年来,杨真真在燕云十六州府设立通判,又令军队屯兵塞北,以固边防,可谓苦心孤诣,只是见效甚微,外族和藩镇这两股此消彼长的权势,如同两柄利剑时候悬在杨真真的头上。
如此被折磨到傍晚,世人被带到了雁蒙山北麓的一处地宫,一整天水米未进,多数已经□□,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这处地宫应当暮年便修建好了,近期又方才重修过,石壁上还留有新凿的陈迹。一个军官模样的渤海人过来盘点了一下人数,将两个伤重的俘虏拖了出来。又上来两个兵士,举着刀斧,一刀一个,砍死以后便扔在了地宫一侧的深沟当中。君嘉树朝那边望了一眼,只见那沟壑稀有丈之深,乃是一处天然的断崖,望去便可见零零散星的森然白骨,不由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