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阿谁青衣的小厮沉声道:“这里是右司承梁孟甫梁大人的府邸。你个不长眼的乞儿,拿了钱还不快走?谨慎官府捉了你去,定一个惹事挑衅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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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舆却俄然停了下来,轿帘被悄悄撩起,一双纤纤素手探出来,将紫衣小鬟招到近前。模糊只闻声轿中有女子悄悄说了些甚么,那小鬟便回身朝路旁的女乞儿走了过来,盈盈福身,恭声道:“我家奶奶有一言就教娘子。”
轿中的女子“噗嗤”一笑,随之施施然地挑起轿帘,只见她穿着素雅,五官固然平平,但眉宇间却流转着一股灵动的神韵,恰是梁府的少夫人、右司承大人梁孟甫的小儿媳柳氏。
女乞儿面露欣喜之色,大步朝那顶软轿走去。她在轿前站定,欲言又止,终究摸索着说道:“子沅君,别来无恙否?”
女乞儿作揖道:“不敢当。”
那女子却不觉得意,反而笑着对那蓝衣小厮做了一个揖:“多谢小哥慷慨好施。但不知你家大人是谁?”
梁柳氏含笑着看着她,随之,朗声道:“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主子!这位娘子是我娘家的远亲,一起风尘仆仆地到都城来投奔我。好歹也是我的同宗,你们怎可薄待了她?”
女子抬起脸,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大半边脸,班驳的污垢讳饰了容颜,已看不出本来的脸孔,只是一双眼睛仍透着精光。她悄悄道了声谢,渐渐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铜钱,蓝衣小厮的脸上暴露鄙夷的神情,退后了两步,用袖子掩着鼻,仿佛女子身上披发的气味实在让人难以忍耐。
两个守门的小厮马上迎了上去,躬身见礼,肩舆里的人悄悄“嗯”了一声,听起来像是一个年青女人。那女乞儿却仿佛吃了一惊,如同被钉在了地上,她直直地回回身,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顶肩舆从本身身边抬过。
两个小厮应了一声,走到女子近前,蓝衣的小厮将两吊铜钱扔在地上,道:“喂!这是赏你的!快些走罢!”
梁柳氏倒是掩唇一笑,嫣然道:“多年不见阿舒子,我内心实在欢畅得很哪。”她给叶云舒斟了一碗酒,目不稍瞬地看着她,“阿舒子少年时乃是海量,我们一干同窗当中,只怕谁也喝不过你。”她端起酒盏,慨然道,“你我久别相逢,常言道,久旱逢寒露、他乡遇故知,且满饮此杯。”说罢,一饮而尽。
门房里走来一个管事,远远地瞥了那女子一眼,对两个守门的小厮奴了奴嘴,道:“那女人在门口半天了。这般肮脏的模样,呆久了让旁人看了不好,你们畴昔赏她几吊钱,打发她走吧。”
梁柳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乞儿,柔声道:“阿舒子,几年不见,你如何把本身弄成了这幅贫困得志的模样?”
那小鬟笑道:“我家奶奶少年时曾做过一首诗,此中有一句是‘东风十里醉烟罗’,不知下一句娘子可还曾记得么?”
叶云舒三番两次推让不得,如此一来二去,便又被灌下了大半坛酒。只是,每当叶云舒要挑明来意,梁柳氏便不着陈迹地将话题引将开去,仿佛决计在躲避着甚么。酒酣胸胆,目炫耳热,梁柳氏软言细语,将少年旧事娓娓道来,两人追昔抚今,一番畅谈,不觉夜已深沉。
那两个守门的小厮大骇,忙不迭地向叶云舒赔罪。叶云舒也不睬会,只是略有些惊奇地看着梁柳氏。梁柳氏却从轿中走了下来,她拧动手中的香帕,袅袅盈盈地来到叶云舒身边,握住那双污黑的手,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笑盈盈地说道:“外头风大,紧站着何为么,进屋说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