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布拉敏抬开端来看了沈碧秋一眼,终究也端起另一只酒杯,还不等沈碧秋挽住她的手臂,便抬头一饮而尽。
房内点动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箱笼桌椅无不焕然崭新,沈碧秋感觉本身仿佛置身于红色的汪洋当中,软糯的苦涩之气缭绕着本身,让他的脚下有些发虚。他被人扶到喜床上,有个宫装的女子穿戴大红色的喜服端但是坐,喜娘把镶金的玉快意塞到沈碧秋的手中,笑道:“少庄主快点掀盖头吧。”
沈碧秋亦喝了酒,放下酒杯,含笑着点了点头。世人又齐齐道了贺,才接踵退出了房间。洞房顷刻变得悄悄悄悄,沈碧秋和娜布拉敏坐在床边,两人各怀苦衷地看着腾跃的花烛,好久没有说话。
沈碧秋温言道:“娘子不必多心。我本日过分欢畅,故而喝了很多酒,自发有些醉了,怕冒昧了娘子,便去书房歇息一晚。”说罢,也不等娜布拉敏答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房。
沈碧秋却冷冷道:“爹,你先出去罢。”他靠着墙缓缓瘫坐到地上,唇边弯起一抹含笑,“彻夜是子修的生辰。之前每逢他的生辰,子修都要我陪他喝酒弄月,操琴作赋。”他低声吟道,“花前月下,亭中院间……那边寻、梦中人……”他又抬头灌了一口酒,“爹,我要同子修说会儿话,你莫要来打搅我。”
夜色已晚,来宾们已经散去,园中四周张灯结彩,大片大片的红色铺满了天井,大红的喜字贴在各个角落,喜气洋洋。但是,全部归雁庄眼下却透着点点的冷僻,侍人们冷静地清算着寥落的筵席,只要沈碧秋仍穿戴一身喜服,单独坐在堂前,自斟自饮。
昏黄的灯火照亮了墙壁上的画像。沈碧秋呆呆地看着画中的女子,喃喃道:“母亲,孩儿本日大喜啊。”他直直地跪了下来,伏在蒲团上,哈哈大笑起来,“母亲大人,孩儿结婚了,你可欢乐?”但是笑声垂垂转为了哭泣之声,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早已经有些醉意,现在再无顾忌,便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多年来郁结于内心的痛苦全然倾泻而出,口中却不竭地唤着“母亲”。
沈眉冷哼了一声:“少主,老臣正要问你,新婚之夜,你却哭得如丧考妣,倒是做甚么?莫说杨琼没死,他如果死了,莫非你便也不活了?”
******
沈碧秋木然地听着沈眉远去的脚步声,斗室当中除了烛火的噼噗之声再无半点声响,阴沉得叫人堵塞。他抱膝坐在地上,将头深埋在臂弯当中,手中的酒壶咕噜噜滚到了地上,余下的酒水淌了一地,整间房间里都满盈着醺然的酒味。
昏昏沉沉中,他感到有人给本身披上了一件衣服,他已有些睁不开眼,只是拉住对方的手,含含混糊地说道:“母亲大人,孩儿有一个心愿,你在天之灵能替孩儿达成吗?”
沈碧秋停下脚步,转过身笑道:“娘子何事?”
沈碧秋笑道:“你是我的爹,我怎会要你性命?”他幽幽道,“不管何时何地,你永久是我的爹。”他看着沈眉,惨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唇角破了一道口儿,渗着丝丝血痕,“但是,爹派出的那些人,如果要伤子修的性命,我也是毫不会答应的。爹,你内心明白的,不是吗?”
沈碧秋却一把推开了他,含混道:“我的存亡,不必你来管!”沈眉倒是怒极,狠狠扇了沈碧秋一记耳光,双目赤红,厉声喝道,“少主!你这个模样可对得起主公在天之灵!可对得起主公蒙受的奇耻大辱!可对得起主公当年搏命护住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