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殿的门被缓缓翻开,杨小巧一身翠绿色的宫装,如同雨后的新荷,身上珠环翠绕,熠熠生色。宫人们分开摆布两列,屈膝施礼。杨小巧微微点头,问道:“父君可还在小憩?”
杨小巧辞职后,刘南图再也坐不住了。他仓促到书架的最里层找出一个锦盒,盒子里放着一枚褪了色的香囊,针脚固然精密精美,但花色却因为光阴的腐蚀而失了当年的灵动。刘南图将香囊捏在掌心摩挲了好久,终究取出怀中的小刀,将那香囊沿着缝儿细心挑开,陈年的香粉散在空中,引得他一阵咳嗽。他从内里谨慎翼翼地取出一片锦帛,本来是一张女子的小像。
转过几个偏殿,杨小巧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康乾殿的内书房。寺人小跑着进内去禀告,不一会儿便出来将杨小巧迎了出来。刘南图正端坐在案前悠然挥毫,杨小巧快步走近,笑着屈膝施礼道:“父君本日好兴趣。”
带头的宫人答道:“大院君殿下正在书房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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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南图缓声道:“那你要如何?”他的目光透着凛然森意,“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巧,现在船到江心,更须谨言慎行,莫要叫人抓住了把柄。”他冷声道,“若没有甚么要紧事,你先回府吧。”他看了一眼杨小巧,“你倒不如多去你皇祖母那边逛逛,也让你母上晓得你的一片孝心。”
康乾殿中空空荡荡的,刘南图感觉本身的心亦是空空荡荡的。他捂住本身的胸口,盗汗涔涔而下,嗓子里收回一声困兽般的悲鸣,喃喃唤道:“芷君……”
杨小巧含笑道:“好一幅‘春江水暖鸭先知’。”她说着又走近了一步,刘南图会心一笑,便抬手屏退了世人,问道:“出了甚么急事?”他面色微微一沉,“我已经警告你多次,若无甚要紧之事莫要频繁来康乾殿。”他抬高了声音,“现在耳目浩繁,莫要让你母上生疑。”
杨小巧颔了点头,提起本身的裙裾,徐行朝后堂走去。她神采很有些凝重,头上的金步摇跟着她的脚步摆布摇摆着,那凤凰嘴里衔着的明珠在斜斜照入室内的阳光之下泛着班驳的莹光,洒落在她的脸侧,将她的五官勾画出美好的表面。
杨小巧低低道了一声“是”,随之从怀里拿出一卷薄薄的信札,低声道,“父君,这是怀远侯田蒙的密信。”
刘南图淡淡道:“小巧,莫逞意气之勇。你老是把后果结果看得过分简朴,非此即彼,非彼即此,此乃王者大忌!”他微眯了眼,缓声道,“田家与我们刘氏的恩仇由来已久。想当年察合台旧部被武侯刘向天屠尽三千甲士,拒于千里以外,田氏之祖亦被武侯之女刘心雨斩杀于宣城。察合台部固然投了诚,但心中对我们刘氏一族的痛恨只怕未曾消减,现在固然远隔数代,但田蒙的心机,我们仍然不成不防。他已数次与我们联手,又数次背信弃义,小巧,他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撤除西谷连骈,借刀杀人才是他的目标。”
杨小巧道:“就算是如此,莫非我们坐视不管么?杨琼才是亲信大患,只要能撤除杨琼,再与田蒙做一笔买卖又何妨?”
刘南图回过神来,粉饰地笑了笑:“你方才说西谷连骈当年使的是苦肉计。沈碧秋也曾是杨琼的左膀右臂,皇儿又岂能轻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