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蒙沉吟不语,目工夫森地在杨琼和西谷连骈身上逡巡着。他忽而低低一笑:“殿下说来讲去,还是想让老夫明日不要处斩那几个伶人吧?”
杨琼悠然起家,走了过来,以手相搀,缓声道:“侯爷德高望重,为朝廷镇守西北,劳苦功高。如当代子不幸遇刺,母上非常痛心,定要找出真凶,为侯爷雪耻哪。”他微微沉吟,“本座奉皇命调查此案,也是明天赋到陈州,故而先来记念世子,聊表寸心。侯爷,不如先带我去灵堂,给世子上一柱香,拜祭一番,以慰亡灵罢。”
杨琼朝西谷连骈递了个眼色,随之冲田蒙一笑:“侯爷请。”
杨琼正色道:“陈州府衙都未审过的案子,侯爷却要先处决不相干的百姓,陛下当然体恤侯爷丧子之痛,但如果被功德者参上一本,侯爷岂不是又要平增很多闲气?鼓吹出去,也有损怀远侯府的名声。”
田蒙终究点了点头:“也罢。老夫能够将那几人交予殿下措置。不过,明日中午,还请殿下和西谷大人能够捧个场,这场引蛇出洞的好戏决不成错过。”他上前几步,朝杨琼拱手一拜,低声道,“老夫另有几句要紧的话,要伶仃禀明殿下,还请殿下移步。”
田蒙赘述了好久,又向杨琼长揖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夫方才已经禀明。还请殿下明断。”他看了一眼西谷连骈,“老夫只恳请殿下准予我派人搜索西谷连骈的府邸、别苑,另有骁骑营。倘使是老夫冤枉了通判大人,田蒙甘心上京领罪。”
杨琼皱眉道:“侯爷是甚么意义?”
西谷连骈双眉微皱,跻身上前,挡在了杨琼身前,沉声道:“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您本日才到陈州,旅途劳累,还是先回驿馆吧。”他看了一眼田蒙,“侯爷有甚么话,不如在这里说得好。”
杨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西谷连骈是否无辜,乃是由究竟来明证,既不是由本座鉴定,也不是侯爷鉴定。本座既然到了,自要秉公法律。统统与本案有关的人,我都要一一审过。”他沉吟道,“明日,我便亲审青莲戏苑的那几个伶人,另有当日在侯爷别苑的统统仆人和侍卫。”
田蒙天然应允,冷冷看了西谷连骈一眼,回身叮咛仆人在前面带路,便引着杨琼诸人穿过正堂,来到了后院。灵堂当中尽是红色的罩灯,黑漆的楠木棺椁悄悄地安设在正中心,田守义的灵位竖在棺椁前,两边点动手腕粗的白烛。家眷们穿带孝服围坐在屏风以后,数十个和尚在偏殿朗读着经咒,木鱼之声此起彼伏,间杂着纤细的抽泣之声。
西谷连骈作了一揖,极其客气地微微一笑:“还请入内禀告皇宗子殿下,西谷连骈有要事禀告。”他眸光一暗,缓声道,“是方才从都城来的要函,乃是大院君的旨意。”
和尚们的诵经之声把二人极轻极微的对话淹没了,田府的仆人们只是低着头侍立着,灵堂里卷烟满盈,白烛暗澹,仍然如旧。
田蒙哈哈大笑起来,冷冷道:“那么,倘使老夫要一意孤行,殿下又将如何呢?”他上前了一步,负动手,斜睨着眼睛看着杨琼,“殿下乍来陈州,老夫天然待你礼数全面,但还请殿下莫要干与陈州的政事。我田氏一族,由太/宗天子受命,镇守关西,听诏不听宣,倘使西谷连骈不肯共同,老夫也只能与他兵戎相见了。”他神采微沉,“不知殿下感觉仅凭西谷连骈如许的黄口小儿,可否敌得过老夫的四十万雄兵?”
杨琼一脸庄严,接过仆人递来的三支香,冲着田守义的灵位缓缓鞠躬,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转过身对田蒙道:“世子英年早逝,实在叫人痛心,但是人死不能复活,还望侯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