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吃了一惊,蓦地转过甚怔怔地看着沈眉,明显有些懵了。谢婉芝却笑道:“真是一出戏接着一出戏。子衿,莫非说,他也是你的儿子?”
谢婉芝拊掌笑道:“子衿,今时本日,你觉得我还会信赖你?你的一番舐犊之情也只能唬弄一番旁人。就如同我不信赖苏小环会另嫁别人一样,我亦不信赖你会娶妻生子。你用心在我面前提起小环姊姊,又是为了粉饰甚么呢?还是,你怕我已经晓得了甚么?”她紧紧盯着沈眉,“你曾今奉欧阳长雄之命护送苏小环千里回京,孤男寡女一起同业,本就叫人忌讳,因而,你便顺水推舟,故设疑阵,让世人都觉得你同欧阳长雄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她微微一笑,“子衿,沈碧秋和面前这个后生,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
沈眉看着何晏之,神采黯然:“我儿,千错万错是为父的错,你兄长待你倒是至心一片,你念在与他一母同胞的份上,怎可这般诬告他。我死不敷惜,只是若扳连了碧秋,你于心何忍?”
何晏之话音未落,沈眉便在一旁怒声道:“开口!开口!的确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你这不孝孽障!怎可如此构陷你同胞兄长!你可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
沈眉道:“谢大人又在谈笑了。我自少年起便跟从欧阳长雄,甚么时候却成了江陵王的跟随者?谢大人当年与我一起在欧阳长雄的麾下同事,莫非都忘了么?”
沈眉只是抿唇不语,谢婉芝冷冷看着他,正欲待再开口,一个亲兵仓促出去,在她耳畔悄悄低语了几句。谢婉芝的神采微微一变,当即道:“把人带上来。”她转而冲沈眉嘲笑道,“皇宗子果然在你手上。子衿,杨琼是欧阳长雄独一的儿子,也算得上是你的少主。刘南图到底许了你甚么好处?还是,另有隐衷?”
说话间,何晏之已经被带了上来。乍见之下,谢婉芝不觉一愣,明显有些吃惊。摆布的官兵将何晏之往地上一按,呵叱道:“大胆!见到谢大人,为何不可礼?”
沈眉还是嘲笑道:“谢大人既然如此笃定,沈某自是百口莫辩。不如提了鄙人的人头去回禀天子,又何必操心猜想,无中生有?鄙人的一条命能换得今上的半晌放心,倒也是值了。”他举头道,“这天下本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囚。若论正统,江陵王才是先帝亲封的储君殿下,若论功劳,江陵王当年四定江南,三战六洲城,取赫连百丈项上人头,天下豪杰无不赢粮而影从。杨真真和刘太后就算钳住悠悠众口,也袒护不了当年矫诏弑君的秽行,百年以后,自有定论。谢大人枉读圣贤之书,却效命乱臣贼子,天然也不会有甚么好成果。”
沈眉道:“谢大人这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抄捡沈园,皇法安在?天理安在?大清朝历代天子对江南四族都礼遇有加,谢大人违背祖宗家法,没有皇命就对江南武林脱手,莫非就不怕天子大怒?”
他的目光中模糊异化着仇恨和愁闷的情感,声音倒是淡淡的:“就如同欧阳长雄,当年他手握着江陵王殿下九成的军队,他若能带兵入京逼宫,天然能救出殿下。但是他却在六洲城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殿下被刘太后母女所缚,进而又与女真人媾和,刘氏一族莫非不是大清的罪人?而欧阳长雄亦为了江南四族的好处向刘氏让步,莫非不是助纣为虐?世无豪杰,遂教竖子成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