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答道:“是。”
『晏之,你来了。』
何晏之怔怔地看着他:“我怎会要杀你?”
杨琼挣扎着,艰巨地开口道:“为何要……救我……”他的手颤抖着攀住何晏之的双肩,低低呻/吟着说道,“你……不恨我……么……”他墨色的长发随风拂过何晏之的脸颊,惨白的神采衬得双唇分外殷红,衰弱当中却带着一丝妖娆,尤其地勾惹民气。
为甚么不恨他呢?
杨琼莞尔一笑,他矗立而苗条的身姿倒映在溪水中,倒影随波闲逛,仿佛岸边婀娜的垂柳,叫民气醉。他抬头长叹了一声,喃喃道:“我也未曾想过,穷途末路之时,最后救我的人,竟然是你。”
何晏之抱着杨琼坐在林中枯萎的树叶上,寒气从四周八方涌来,脖颈间的吮吸垂垂弱了,冰冷的疼痛之感却如影随形。他忍着疼转过脸,只见杨琼已然晕了畴昔,双唇间的血迹半干,衬着他惨白的神采、乌黑的长发,在盈盈的月光之下,有非人的惊悚。恍忽当中,何晏之感觉本身仿佛已到了光怪陆离的幻景,怀中的杨琼亦是那吸血的鬼怪,化作诱人的魅影,摄住了他的心魂。
何晏之听了心中非常不悦,方才的一腔柔情仿佛刹时被冷水浇灭,不由地冷冷说道:“宫主差矣。我又岂会趁人之危?”
何晏之惊诧起家,颈间的伤口另有些模糊作痛,幸而他年富力壮,一觉醒来,倒也无甚大碍。他摆布看去,并不见杨琼的影子,心内里不免有些慌乱,只是身上盖着的衣服清楚是杨琼的,深思那人并未走远,才稍稍安了心。他因而细心察看着地上的陈迹,一起寻去,公然,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之声,只见杨琼正蹲在山涧溪水边,细细洗濯着双手和脸颊。何晏之想到杨琼在常日里极其邃密讲究,便是落拓至今,也要保持仪容整齐,确切不易。
何晏之可贵在杨琼面前出言不逊,杨琼却也不恼,只是点头道:“我废了你的工夫,你痛恨我,也是应当的。”他看着何晏之,淡淡问道,“沈碧秋是你孪生兄长?”
杨琼问他的话不竭在耳边反响着。何晏之尽力回想着本身同杨琼间的一幕幕,从了解,到相处,到从微微心动,到捐躯相救,从莫名其妙被当作沈碧秋的影子,到曲解丛生乃至绝情绝义。他抚心自问从未亏欠过杨琼,但杨琼于他,倒是半真半假、含混不明。若说是无情,杨琼也曾待他和顺缠绵,若说是有情,却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杨琼只是一笑:“他日我若与你有弑兄之仇,你莫非不杀我报仇么?”
杨琼如有所思,又沉吟道:“你在擎云山时,并不晓得本身的出身?”
何晏之笑了:“宫主终究情愿信赖,我从未曾骗过你了么?”
杨琼又问:“你与他自小失散?”
何晏之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快步上前,将手中的外套悄悄披在杨琼身上,道:“山中风大,莫要受凉。”
杨琼点了点头:“他与你,乃骨肉嫡亲,你要救他的性命,亦是人之常情。”他顿了顿,又道,“但是,我若活着,必然要杀了沈碧秋。你要救你兄长的性命,只要先杀了我。”他微微一笑,“我现在形同废人,你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