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价夏初,林木富强,一起风景变更,格外赏心好看。远远的瞥见怡红院的墙两边簇簇挨挨开满蔷薇、月季、宝相称应季之花,落日下一缕霞光洒落,地上还余留着白日炙烤过的热意,院内倒是一片清冷,院深蝉静,一丝人声不闻。

贾环放学返来, 从丫头们口中得知此事, 便知没有旁人, 大抵又是赵姨娘背后里下的舌头,有力之余, 只得先去前书房欣喜父亲。

这下但是捅了马蜂窝。贾政虽懒于家务, 却实实的是个为人严明之人,本就责怪宝玉整天流荡,不知学好, 不知听了谁几句挑拨, 只当是宝玉□□金钏儿致死,可巧儿忠顺王府来人,扣问宝玉逃脱的蒋玉菡之事, 偏巧宝玉又晓得,待来人走后,便发作起来,拿住宝玉一通好打,幸得贾母王夫人赶来, 才没把人活活打死。

他这里三心二意,二皇子却感觉与他说话投机,心下先多了几分对劲,因两人已互换了表字,便叫着贾环的表字温言道:“尚不知德邻平生之志。”

贾环低头道了谢,听那女仔细细一声“公子客气了”,娇若乳燕发春声,不由向她脸上看了一看,只见得一张芙蓉脸儿白里透着粉,眉翠唇朱,盈盈动听,大有宝钗神态,眉尖儿若蹙,姿势楚楚,又近似黛玉,不由冲她笑了笑。

黛玉早已去了,只要宝玉躺在床上,眼睛睁着,见贾环出去,冲他笑了一笑,贾环便将贾政的话说了。凤姐儿便道:“这下放心了,你可觉好些了?想甚么吃,叫人往我那边取去。”宝玉应了。一时薛阿姨又来,贾母也打发人来问,几个丰年纪有身份的管家媳妇子也来问候。贾环还想与宝玉说几句话,见袭人也忙得了不得,出出入入的,对宝玉也不好,忙悄悄的抽身出去。

听了这话,贾环心中微微一动,说道:“济世救民不敢讲,只愿做天子一臣,得尽展胸中所学,上报君恩,下抚黎庶,闲来携家人悠游山川,毕生之愿足矣。”

那女子微微一愣,随即也落落风雅的回以一笑,眉梢眼角便是一种风情万种,极纤细,极勾人。贾环低头看茶盏,暗念一声不法。

听话听音儿,他这么说,贾环便知他是不恼了,便不再多言,笑着退下了。

那冰碗盛在一只荷叶玛瑙碗里,延长出去的荷叶边流光溢彩,碎冰上洒了一点青红丝,很多切成块的新奇果子,细细的核桃碎,装点得非常敬爱。贾环用余光瞥见,不由暗自咽了咽口水。

凤姐儿见了他,也是吃惊,笑道:“环兄弟也是来瞧宝玉的?如何不出来?”贾环道:“正要出来,嫂子就来了。”两人便连袂而入。

徒兴快步赶上去,笑道:“殿下,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贾老三。”还未等二皇子说话,扭头问道:“环三,你观殿下风韵如何?”

次日上了半日课,便下了学,贾环本拟回家去,却被徒兴拖住了。这小郡王一贯随性,一手搭了他肩,兴冲冲隧道:“环三,今儿带你熟谙小我。”贾环为莫非:“他日吧,我明天与人有约了。”徒兴便不欢畅了,说:“甚么要紧的约,你可别想差了,”说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人是二皇子,你也不去么?”贾环只得应下,先说道:“走个过场,我就走的。”又叮咛人道:“去和薛大爷说一声,我随后就到。”徒兴忿忿地嘟囔道:“莫非我还留你饭吗?”

贾环察其言观其色,笑道:“老爷勿恼,我说几句话,金钏儿之事我略晓得些,并不关二哥哥的事。都是那丫头毁了出息,又受了家里几句冷言冷语,一时想不开罢了。老爷想想,我们家一贯刻薄,端庄主子身边这些大丫头夙来有面子,不输普通小门小户的蜜斯,何曾得过那么大的没脸?太太又一贯疼她――这才做出胡涂事儿来,于太太二哥哥实不相干。至于忠顺家里的事,那些公子们哪个不是如此。就是我,跟冯子荣他们出去吃酒,也少不得熟谙几个场面上的人,只是二哥哥心实,才叫人赖上了,这也是二哥哥心肠纯善之故。老爷渐渐教诲他也就是了,何必又动枪动棒的,本身心疼还不算,又累得老太太动气,太太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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