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应酬之余, 贾环也会了充足的银子交到吏部,加上二皇子那边暗中助力, 很快就有了覆信。贾环也不挑, 吏部那边的人随便给他择了一个穷县, 再过一月便可补缺。
“这是甚么?”她抢上来要瞧。霁月笑笑:“是三爷与我的。”昂首看她,见她鬓发松了些,腰上的荷包穗子绞成了一团,遂笑道:“这是那里疯去了?”给她理着穗子,又问:“可用饭了?”她避而不答,顺手揭开一只蒙着锦绒的盒子,却被里头的东西闪了一下。
叫他忧愁的是丫头们。女儿家不比男人前程多,几个大丫头,特别霁蕊两个都是从小儿奉侍他的,朝夕共处,体贴小意,情分比旁人自是分歧。贾环也但愿她们好好的。小蝶不消愁,她憨人有憨福,家里老子娘哥嫂都疼她,当差这些年得的月钱都给她攒着做了嫁奁,既有她家里人做主,贾环给她添些妆也罢了,难堪的是两个大的,他别离找了两个丫头说话,霁月和婉些,见他把话说得明白,红着眼圈儿认了命,贾环重重的备了份礼,只待走前遣她回家,蕊书却好一番闹,直说再逼她就要一头碰死在贾环面前。贾环没何如,暗中决定临时将她拜托给探春,待她转意转意了再另作安排。
未知贾母王夫人这里如何安抚凤姐儿,次日一早,大家睡起,聚到贾母处来。邢夫人领了贾琏来赔罪,贾琏忍愧报羞的认了错,贾母骂了他一顿,仍旧叫他伉俪两个和好,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贾琏两个安抚平儿。一时三人好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个送回房去。
长形的盒子看着瘪瘪的,里头放了一整套红宝石头面,是小头面,共有三根花簪,一根步摇,一对耳环,一对钗,数量未几,但宝石切割得好,模样也好,二女虽是丫头,在贾家这个繁华窝里浸淫久了,也辩白得出好东西,这么套金饰,就算放在几位女人的嫁妆里,也属上品。
当晚蕊书回了房,她和霁月两人住了一处配房,东西相对,中间以小厅隔开。她进了门,就瞥见霁月坐着发怔,面前堆了半桌子东西。
她又拆开别的的包裹,点了点,共三套小头面,一套红宝,一套珍珠,一套碧玉,都做得小小巧巧的,面子又不显眼,正合小门小户的妇人戴,两匹料子,一匹细纱,一匹棉布,一块红缎子,做一身嫁衣不足,一块银红的霞影纱,另有一只镶金描银的小匣子,放了满满半匣子金银小锞子。只眼下这些东西,就足能抵得上一户中等殷实人家的全数产业了。
事情的余波已经垂垂散去了,贾琏伉俪仍复如旧。贾环却感觉,他们伉俪之间再也回不去早些年的伉俪一体、密切无间了。
闲言少叙,话说那日贾母在园子里设席还史湘云的席,并请刘姥姥游园玩赏,见本身虽在暮年,然儿孙辈俱承欢膝下,乐极生念,便命惜春仿着‘行乐’的模样,将世人游园之景画下来。想那惜春不过是个小女人,闲了画两笔划儿,聊以娱情罢了,那里会这么大工程。有贾母的话,当着亲戚的面儿,惜春只得先胡乱承诺下来。过后愁起来,世人一起筹议,幸而宝钗博闻广知,给她出了主张,又口述了张票据叫惜春去备办画具。这事儿本该寻凤姐儿,凤姐儿竟日里忙得了不得,一时也找不齐。惜春便托了贾环去办。
二婢对视一眼,相互偏过甚去,不说话了。
一会儿戏已散出,贾环四下一看,正找不见凤姐儿,才当她有了酒歇着去了,就见她哭着跑出去,爬在贾母怀里说:“老祖宗救我!琏二爷要杀我呢!”贾母等忙问如何了,凤姐儿便哽咽着说出一篇话来:“……本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讨,说我短长,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他臊了,就要杀我。”姐妹们都是未出阁的闺女,早已被李纨带着出去了。贾环站住脚,听得太阳穴上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