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形的盒子看着瘪瘪的,里头放了一整套红宝石头面,是小头面,共有三根花簪,一根步摇,一对耳环,一对钗,数量未几,但宝石切割得好,模样也好,二女虽是丫头,在贾家这个繁华窝里浸淫久了,也辩白得出好东西,这么套金饰,就算放在几位女人的嫁妆里,也属上品。
未知贾母王夫人这里如何安抚凤姐儿,次日一早,大家睡起,聚到贾母处来。邢夫人领了贾琏来赔罪,贾琏忍愧报羞的认了错,贾母骂了他一顿,仍旧叫他伉俪两个和好,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贾琏两个安抚平儿。一时三人好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个送回房去。
当晚蕊书回了房,她和霁月两人住了一处配房,东西相对,中间以小厅隔开。她进了门,就瞥见霁月坐着发怔,面前堆了半桌子东西。
“这是甚么?”她抢上来要瞧。霁月笑笑:“是三爷与我的。”昂首看她,见她鬓发松了些,腰上的荷包穗子绞成了一团,遂笑道:“这是那里疯去了?”给她理着穗子,又问:“可用饭了?”她避而不答,顺手揭开一只蒙着锦绒的盒子,却被里头的东西闪了一下。
闲言少叙,话说那日贾母在园子里设席还史湘云的席,并请刘姥姥游园玩赏,见本身虽在暮年,然儿孙辈俱承欢膝下,乐极生念,便命惜春仿着‘行乐’的模样,将世人游园之景画下来。想那惜春不过是个小女人,闲了画两笔划儿,聊以娱情罢了,那里会这么大工程。有贾母的话,当着亲戚的面儿,惜春只得先胡乱承诺下来。过后愁起来,世人一起筹议,幸而宝钗博闻广知,给她出了主张,又口述了张票据叫惜春去备办画具。这事儿本该寻凤姐儿,凤姐儿竟日里忙得了不得,一时也找不齐。惜春便托了贾环去办。
她又拆开别的的包裹,点了点,共三套小头面,一套红宝,一套珍珠,一套碧玉,都做得小小巧巧的,面子又不显眼,正合小门小户的妇人戴,两匹料子,一匹细纱,一匹棉布,一块红缎子,做一身嫁衣不足,一块银红的霞影纱,另有一只镶金描银的小匣子,放了满满半匣子金银小锞子。只眼下这些东西,就足能抵得上一户中等殷实人家的全数产业了。
紧跟着贾琏就拿着把剑赶来,脸上通红,脚步踏实,背面跟着尤氏等一群人。贾环忙上去夺了他剑,拉他道:“岂能在老太太跟前动刀动剑的?你醉了。”贾琏倚醉逞强,偏要作态。邢夫人王夫人呵叱他,他还不依,气得贾母一迭声叫人找贾赦来,他才怕了,趔趄着脚出去了。
园中姊妹们探听得尤氏办得非常热烈,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平话的女先儿都有,都办理打趣取乐。一早世人相见,独不见宝玉。李纨遣人去问,袭人回说去北静王府了,起来还要素衣裳穿,许是北静王的要紧姬妾没了也未可知。世人这才不群情了。
贾环在外头,只闻声说和贾琏偷情的鲍二媳妇吊死了,凤姐儿不睬论,贾琏许了二百两发送,又分外贴给鲍二些银子,作好作歹,威胁利诱,好歹把死人的事压下去了。
闲坐半日,好轻易等得宝玉返来了,赶过来与凤姐儿施礼。贾母王夫人都说他“如何也不说声就擅自跑了”,又骂跟着的小子们,问他到底哪去了,可吃了甚么,可唬着了,各种关爱之情,溢于言表。宝玉只回说:“北静王的一个爱妾昨日没了,给他道恼去。他哭得那样,不好撇下就返来,以是多等了一会子。”贾母只要他安然返来就好,见了他那里还恼,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他回席上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