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我先前也是和你这么想,看她行事刻薄,只当她是内心藏奸。谁知她是个真正的好人。”便把克日与宝钗来往的一些事说了。
两人说着话,就有一个蘅芜院的婆子,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另有一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说:“这比买的强。女人说了:女人先吃着,完了再送来。”黛玉道了谢,命人赏这婆子几百钱。婆子磕了头去了。
“成吧,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薛蟠举杯敬他,忽又发狠道,“非论如何样,我们清明净白的两小我,不能给他们陪葬!”
贾环沉默不语,薛蟠奇了,道:“莫非你还没有过女人?哥哥今儿劝你一句实在话,畴前各种,你都忘了吧。眼下的日子才是实在的。”贾环道:“你说得轻巧,你这么看得开,如何还没结婚呢?”薛蟠急了,抢白一句:“那不是没有好的吗?”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好女人都养在深闺,能叫我见着的都是甚么人?就算不要求才貌家世,也不能娶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啊!”
他想着,就自嘲地笑了笑,向遥遥天外望了一眼,突发奇想,收回视野,问薛蟠:“异世数载,还记得本来脸孔么?”
这个天下的法则就是如许,三纲五常,君臣义,父子亲,佳耦顺,纲常里就要求贾琏是个能作老婆榜样的纠纠丈夫。贾琏做不了,他就无可制止的堕入痛苦。
我们仿佛都是如许,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让曾经的本身最讨厌的模样。
贾环抬胳膊与他碰了一个,笑道:“真是巧了,这话儿也是我想说的。”
霁月出去叨教,要不要妥当收起来,贾环笑道:“不必,都是些小玩意儿,也不值钱,不过取个风趣儿,白放着倒不好,就放着,你们要情愿,就拿一样儿,当个念想,不枉我们熟谙了一场。”众丫环公然凑趣,你拿一样儿,我拿一样儿,余下大半叫姐妹们挑走了。
他本筹算拿了任命状,便孤身去上任,见分了这处,衡量再三,感觉本身只是一个初入宦海的菜鸟,恐怕难以支应,只得暂缓上任,先求师友长辈们帮手寻几个幕僚师爷。
即将要离家,心头松快之余,也不免涌上一些不舍。他要离家为官,早已将丫头们的归处安排好了,别人犹可如常,霁月管着他的屋子这些年,要交割的事物可很多。贾环看着她们打扫屋子,归拢东西,竟清算出很多他暮年手工制的小玩意儿,如薛涛笺、核雕、走马灯、黏细羽而成的画儿、鹞子等等,林林总总码了两大箱子。
看得出,这个题目是薛蟠没有想过的。他一边思虑,一边答道:“当然,忘了甚么也不能健忘切磋人生终究三大谜题啊,我是谁?我从那里来?我要到那里去……”
现在, 他们朋友二人正坐在酒楼二楼最好的临窗位置上,窗扇大开, 有江风灌入, 远眺白练茫茫, 近处红叶染霜,平增苦楚。
黛玉还没睡,倚着床发楞呢,手里的书掉了都不晓得。丫头引着他出来,黛玉笑道:“这多迟早了,还下着雨,过来做甚么。”贾环哈腰靠近,细瞧了瞧她面色,才道:“姐姐今儿可如何样?饮食进得还香?想甚么就奉告我,出门的时候弄了来,也便宜。”黛玉道:“都很好,多谢你。”他一转眼瞥见书案上有充公起来的纸,砚台内另有没干的墨,便知黛玉又写东西了,遂好声好气地劝道:“这会子养病,先不要动笔墨了罢,写东西费心,病好得更慢了。”黛玉横他一眼,嗔道:“就你管得宽,管家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