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手起刀落,对劲道:“嚯,死光了。”
话音未落瓷实, 陆准已挥出弯刀, 一干骁卫有些慌了手脚。霍临风本打量陆准, 现在眯起明眸打量那队兵, 顿觉藐意盖顶。
霍将军素衫私访西乾岭,回堆栈时背负天涯暮霭。盛光的眉眼、轻扬的马尾,暂褪武将凌厉,柔嫩些,好似游手好闲不归家的公子哥。
霍临风循着望去,远远的,杜铮藏匿背面,骇得颤栗不断。这白痴!他暗骂,却做好飞身拯救的筹办。未料,那小财神乐陶陶地说:“大人莫慌,我累啦!目前放你一马,来日走顿时任,有缘再见!”说罢扬长而去。
绿叶纷扬,陆准掺杂此中添一道碧色,弯刀快得现出弧形光影。行阵已破,骁卫军濒溃,唰的一声,深豆青的官服齐腰堵截,白贴里浸成红贴里,这一骁卫叫陆准弯刀剖腹,连惊叫声儿都憋在嘴里。
杜铮愣住:“这些骁卫?”
笑骂声入耳,遥遥一窥,帐中赌局正酣,叫号子的将士在喊“开大开小”。
骁卫面面相觑,胜算几无,情急之下终究想起来……
此招凶恶,陆准煞是喜好,一旋数遭剖了七八人。
最后一人吓跌,仰着面:“拯救,霍——”
霍临风言:“我人还未到西乾岭,他却知是上任的新官。”表白陆准身居西乾岭,且动静通达,而别人生地不熟,怎好草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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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一人惨叫,手臂已皮开肉绽,赌桌,骰盅被生生劈裂,两枚骰子上盖着一柄竹骨折扇。世人仓惶奔出,除却四方空空,偶有一阵清风。
林中趋静,杜铮挂着浑身水囊爬出来,屁滚尿流般,到车辕旁蜷住。“少、少……”他耷着眼,艰巨环顾,“少爷,你在那边哇……”
城中桩桩尽落眼底,霍临风走马观琳琅噜苏,没声儿,见杜铮已一脸憨态。“少爷,嘿嘿。”杜铮笑得傻气,“原觉得是穷山恶水,未成想,这般繁华呢。”
身无分文,却大胆开一间上房,雕花的轩窗,锦被团枕,镜台旁两只粗红的新蜡。霍临风解带脱衣,绕至屏风后:“白痴,打水给我沐浴。”
他怒极,乃至被激起杀心,只道江湖恶霸难除,试问凭这班酒囊饭袋,何事能成?!他忿忿然拜别,临走,刷啦摇开折扇,运气挥腕狠狠飞出。
那如风的霍将军行远了,朝着东,脑中策画今后如何整治部下。不知不觉远去七八里,留步瞻前,模糊瞥见冷桑山下筑着一面灰石高墙。
霍临风远观半晌,悄悄分开,他揣摩,莫非这便是“江湖恶霸”的巢穴?既已入草泽,他便行三十六计之十三,谨复索之,切勿打草惊蛇。
翌日,他着一身素简常服,通靴,未佩剑,摇一把山川折扇上了街。长街喧喧,人形色各别,至街尾再择陋巷慢行,偶遇三两暗门赌坊,倒也别有滋味儿。
冷桑山间,风风景候无一不诱人,那西乾岭中,又添一份人间的油盐炊火。青石板是润的,瞧着冷,三两垂髫小儿立那儿玩耍,便和缓了。长河淌过,乌木船冽水波,岸边几家妇人浣衣谈笑,那摇橹的翁子听一耳朵跟着笑了。
跋涉千余里,距塞北更是遥不成及,热水浸泡,濯去这一起风尘。霍临风背靠桶沿,脸盖巾,竟舒坦得睡下了。
高高大大,像一堵墙,不为吃席,就为瞧瞧他是否生得青面獠牙。
容落云说:“流水席很好,好得连坐位都没有。”楼上楼下座无虚席,哪怕是狭小闷热的楼梯都要与人相撞,忖到这儿,不免想起撞他的那小我来。